“抱歉。”他笑得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没有握枪时的半分杀气,温和又好脾气,转而又道:“你要吗?我买给你。”
她实在不忍心说自家的鸳鸯绣品都能堆成摞了,至于灯笼更是百八十盏,要多精致有多精致的,各个都是顶级工匠精心之作,这粗制滥造的灯笼就算拿回去也是落灰无用武之地,可看着柴峥言的笑容,她就彻底没了原则:“要!”
他立刻掏钱笑眯眯地买了,摩挲着看了一会,再小心地塞进她手里。
若换一个人送,只怕这灯笼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现在……她盯着那盏明显粗劣,边角处连漆都没上匀的灯笼,就是不止为何越看越好看,此时便是拿一千盏精雕细琢的灯笼和她换,她恐怕也眼都不会抬一下。
“你……喜欢吗?”
“你觉得呢?”
“这……”
“笨蛋。”转着那盏灯,看鸳鸯图案在流转光影中被映得分明,她还是没耐住说了真心话,“你送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柴峥言送的就算是块破布她也喜欢好吗!
晚风拂面,有些许凉意。
见聂枣看得久了,老板凑上来殷勤问:“姑娘可要买灯笼,我这什么样的都有,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算便宜点卖给你。”
聂枣回神,轻声问:“你这还有鸳鸯的灯笼吗?”
“有的有的,姑娘你等我去找找。”
老板很快便又翻出一个鸳鸯灯笼递给聂枣:“这个给你,一共是二十八文钱。”
聂枣转了两下,伸手去摸荷包,才发现刚换了衣裳,竟然忘了带银子。
她愣了一下,抬手摘下耳边戴的一对白玉耳坠,想问老板能不能用这个抵债,未料话还没开口,已经有人先一步丢过去一锭碎银子。
“不用找了。”
老板吓了一跳,接过银子,道:“这怎么行,这银子都够买头十个……”
“这点小钱,不用在意。”
来人摆了摆手,身上那些价值不菲的穿戴顿时让老板闭了嘴,随即换上一张笑脸:“那就多谢这位公子了,公子可真是好人。您和这位小姐一定能如这鸳鸯一样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聂枣:“……”
颜承衣:“……”
简直没有更尴尬的事情。
聂枣提着灯笼,叹了口气,道:“总之谢谢了。”
颜承衣淡淡道:“不用客气,反正算你欠我。”
真是斤斤计较的商人嘴脸!
其实一般来说是遇不上这种事情的,因为每次聂枣来见颜承衣都会易容成不同的样子,颜承衣也都习以为常,只是这次因为任务没太露脸,她又希望颜承衣能顾念她之前帮夏白泽的情,便仍是上次见他那张。
想到这,聂枣也换了个话题,和颜承衣边走边聊:“白泽现在如何了?”
“还好。”
“……那亲事?”
“已经定亲了,是个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你就不用操心了。”
颜承衣的口吻还是十分防备,似乎是害怕她不死心,仍旧去纠缠夏白泽……防她防成这样,她难道是洪水猛兽吗?还是她做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次来找我又是什么事,银子凑足了?”
聂枣忍了忍:“没有,不过这次我是想来同你商量的。”
“商量什么?”
“一定要一千万两吗?少一两都不行吗?”
颜承衣平静道:“这件事我以为已经不需要讨论了。”
聂枣攥紧了拳,平静道:“……本来我以为来得及,可现在事出有变,如果两三年内我拿不到龙髓玉,那么……它对我来说就已经没用了。”
颜承衣停下脚步,看向聂枣,眸子里一片无波无澜:“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是啊。
这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还是她太想当然了,以为与颜承衣和平相处这么些年,这个人能稍微心软一二。
但没变的东西始终还是没变。
聂枣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诚恳:“……我是为了救人,如果两三年内再拿不到龙髓玉,他会死的。”
“救人?救谁?”
聂枣犹豫了一会,低声道:“柴峥言。”
她说完,半晌没见颜承衣回应,抬起头,却见颜承衣眸色有些复杂,还有些微的讶异:“他……竟然也还没死?”
“是……”
“所以你当年跟我求龙髓玉就是为了救柴峥言?”
“是。”
聂枣勾了勾唇,“怎么了?觉得可笑?”她转着手里的灯笼,看灯光忽明忽暗,视线飘落在那上面,缠绵而安宁:“我跟你讲感情大概你也不会懂,但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肯定不可能这么活着站在这里。所以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他好好活着,实在不行一命抵一命,用我的命来交换他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担保救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