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若慧幽会一番,不欢而散后,关霸回转了家中,琢磨了一夜,细细的回想那女人与自己缠绵时的细微之处,只觉得那小娘们也绝对是酣畅淋漓地尽了兴,可是一起身,便翻脸不认人,十有八九是拿自己当成了消遣,解得了酸痒之后,便弃之如鄙履。
毕竟这李家大姐乃是堂堂司马大人的妻姐,模样是出挑的,身材也好,该鼓的鼓,该翘的翘,那李家又是江南富贾,钱银嫁妆也俱是不缺的,若是立意再嫁,寻个贫苦清白人家的年轻男子简直是易如反掌,想来这妇人心气定是高的,竟不知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婿。这还没寻觅到对眼的,便闲极无聊,拿自己填了缝隙。
这么一推敲,简直是滴水不漏,入情合理,当下可是气炸了关大将军的心肺。自己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这么心动,却不成想被那小娘们当了消遣的相公,竟然提了裙子便不认账,还真当他关霸是好相与的不成?
这么一气愤,立时便要收回当时和李若慧言明互不纠缠的许诺。这心里只想着自己这一身的筋肉定不能让李大小姐白白地玩弄,当下重整士气,决定鏖战到底,
见若愚姐妹二人过来,他便主动迎了过去,听司马夫人这么一说,便是别有深意的看了那低着头的若慧一眼,恭敬地说道:“哦?竟是这般凑巧。看来在下与夫人的姐姐倒是有些缘分呐。”那李若慧本是低着头,突然听到关霸说了这么一句不着四六的话,当下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那俏眼飞斜的模样看得关霸当下心神一荡,竟然恨不得她再多瞪自己几眼。
幸好妹妹李若愚也是个不找四六的,竟然没听出关霸话里的轻佻来。此时她的主意力早就被立在营门口的另一个女子吸引过去了。
只见伴着一声“白家三小姐到!”只见一辆华贵的马车施施然停在了营门口,当车门处放了马镫后,只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子提着裙摆下了马车,但是闲庭信步的神色在看见李若愚之后便为之一变,原来她身上穿的竟然也是一件白貂镶嵌的长裙,款式乍一看与若愚的相差无几。
这样重大的场合,一向自视甚高的白三小姐居然与人穿了一样的衣服,竟然还是她视为情敌的李若愚,真是有种天崩地裂之感。
白三小姐心内不悦,李若愚也不大高兴。这衣服又不是成衣铺子里有的式样,想来,定然是那铺子的裁缝在替自己缝制衣服时,见周夫子的样式好看,便在细节处改动一下,制成裙子卖与了白三小姐。
只是白三小姐的貂皮裙子看起来也是甚是别致,却隐隐有些不妥之处,似乎那貂皮没有处理妥当,毕竟不是周夫子加工的貂皮,没有自己和姐姐身上的貂皮穿起来那么妥帖精致,稍稍显得臃肿了些。
这么一看,若愚来了精神,忍不住将鼓鼓的小胸脯挺了挺,又往下拉了拉衣裙,便从那白三小姐的身边走过。停了一脚。略带诧异地问:“呀,怎么白三小姐你的裙子这般不贴身?这么硬的皮草穿在身上,难不难受?”
白香寒经过若愚这么一出言提醒,自然也发觉了自己的衣服与李若愚的差距。原本觉得甚为新颖的衣服,现在比较之下黯然失色,怎能不叫她暗自恼火。
那白香寒向来是争强好胜的,当初只因为自己的马儿不如李家大姐的,便当场下令屠马。如今,竟是在众目睽睽下比不过李若愚,当下恨不得立时回转走人。
可是,一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当下便是忍耐住了。只强笑着道:“来时马车上冷,不过是传来御寒的吧了,难不成还将这粗鄙的衣裙当成了正装不成?”
若愚一听瞪大眼笑道:“可不是?仿得不像,自然是粗鄙之物,难为白三小姐还能穿它上身,若是皮厚些的还好,皮薄的,岂不是要被它磨破了皮儿?……”
白三小姐气的已经是浑身乱抖了。一张脸阴沉得简直能从白色的水粉里透出焦黑的锅底之色,只咬着牙厉声唤来丫环取过自己随身带来的衣服,回到马车上去换。
若慧有些看不过眼,偷偷一拉若愚道:“什么时候添了这毛病,怎么这般小家子气,还眼巴巴地跑过去气人?”
若愚却不以为然地说:“她一来,便挤兑得三妹被休离,那日又在马场跟姐姐你争抢风头。后来在比赛时,我在看台上看得分明,她那马鞭子故意扬得老高,都将一旁姐姐你的手背抽到了。这样飞扬跋扈的,没骂哭她就是给她脸面了!”
李若慧听了妹妹原是为自己出气,心里一暖。可是又觉得自己的妹妹原来也不是这般言语刻薄,可是现在愈加的无法无天,跟那位妹夫大人的骄纵不无关系,当下心内微微一叹,隐隐地担忧着妹妹将来的孩儿,不知会被那位妹夫宠溺成何等模样……
此时,众位宾客差不多到齐了,城中贵妇云集,自然少不了几个长舌的妇人,个个瞪大了眼睛,直觉得今日会有一场好戏。
她们背后议论的焦点,自然是李若愚和她那和离了的姐姐。
只因那李若慧的前夫刘仲带着妾室红翘也来了,众人皆是有意无意地瞟来瞅去。只是这打眼一看,都是有些不解,明明这正室的气质模样都比那浓妆艳抹,打扮俗气的妾室要出挑得不知多少。那男人却弃了前妻,单选个贱籍女子来当个宝对待。
听说江南男子狎妓成风,可是在这般府宅女眷云集的场合,带着这样出身的女子来参加宴饮,未免也太失分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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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 可是那红翘却不觉自己是拿不出手的。刘仲现在的的差事油水不少,是以红翘为了这场宴席,又添置了不少的金钗头面,只是她向来做惯了艳俗的打扮,所以那饰物也甚是夸张。
若是身在江南还好些,毕竟那里流行云鬓翘钗,可是此时乃是北方冬日,夫人们出门时要将大氅上的兜帽儿戴在头上拢着些暖气,所以大都是用头油将碎发抚平,再挽着低髻,这样就算摘下帽子,头发也不会蓬乱。是以这宴席里,便只有红翘那一个头发梳理得犹如开屏的孔雀,因着没法戴帽子,进了营帐里时那两只戴着金耳环的耳朵都冻得通红。
她原先心内还暗讽着这北地的女子真是不会打扮,暗自得意着自己的装扮,可是待看到同从江南二来的李家俩姐妹时,心内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李家在江南是有名的富豪,李家姐妹虽然以前不爱骄奢的装扮,可是穿戴上到底是与一般的小户不同,红翘有些跟那李若慧一比高下,自然是在吃穿用度上处处效仿着她。
可是今日一看,那姐妹二人也没有作堆云状,只各自在头顶挽了滚圆的发髻,插戴的头花也是貂绒制成的,通身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耳垂处挂着对指甲大南洋淡粉色的海珠,可是这简单的修饰,反而更加凸显了一堆姐妹花天生姣好的容颜,更没有刻意修饰雕琢之感。
想比之下,自己显得颇不甚得体,一时间直觉得头上顶的金钗都重了几分。
不过如今李氏已经跟夫君刘仲和离,这被扫地出门的却是那出身富豪之家的李家大姐儿,这么一想红翘的心内顿时得意自在了许多,竟是时不时地飞眼儿飘向李若慧。
不过李若慧并没有往向红翘那边望,她躲着身边的这只大个儿的苍蝇都有些避之唯恐不及。还真是没什么心思望向对面的前夫跟小妾。
此次乃是军民同欢,不必男女分席,甚至没有按照尊卑大小区分,便是相熟的俱可坐到一处开怀畅饮。
在排坐席位时,若愚自然是与司马大人挨坐在了一起,而姐姐则坐在她的身旁。那关霸前来给司马敬酒后,便随便坐在了一旁的桌席上,倒是跟李家大姐儿挨得很近。等上菜的小厮们端上了一盘炙烤的羊腿时,殷勤地用铁叉固定住了那羊腿,然后用小刀飞快地削成了薄片,径自递给了一旁的李若慧。
这般众目睽睽下也不好掉脸子,便是默默接过,却不去碰那烤的鲜嫩的羊肉。
关霸只当她不爱吃那羊膻味,于是又将烤鱼分切剥离去了鱼刺,再殷勤地递给李若慧。
此时营帐内几十座酒席,又有人不时来回串着酒桌敬酒,他俩之间的这些小动作倒是不显眼。李若慧也是怕了这位军爷,生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格儿的,便是趁人不备,压低声音道:“你要做甚么!是想让旁人说我的闲话不成?”
关霸心道:敢做不敢当!既然怕人说闲话,为何却要玩弄自己?倒是趁着今天人多,表出个姿态来,让众人皆知,这妇人已经被自己瞧上了,若是想给她保媒拉纤,倒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脖颈,能挨得住他关霸的几刀!
可是面儿上却一本正经地也压低声音道:“李大小姐,一日夫妻百日恩,怎的这么一转脸便不认人?若不是你遗下一方肚兜,还真是以为那片刻的春宵乃是黄粱一梦……
那日李若慧被他脱得彻底,待得事罢起身时,穿得匆忙,一时间也不知那肚兜被莽汉甩到了何处,便匆忙穿衣出去了。竟然想不到那贴身之物落到了他的手里,一时间见竟是被他拿捏了说不得的把柄,脸腾得红了起来……
旁人许是没有注意这二人,可是有双眼却将方才的一切尽是看个彻底明白。能特别留意李家大姐儿的,自然是她的前夫刘仲。
其实打从那李若慧进账起,刘仲的眼睛便时不时地飘向了李家大姐儿。
以前与若慧常常为了日常的琐碎口角,也无非是因为她管了钱银束缚了自己,再浓的情谊也在这柴米油盐里消磨殆尽了。
可是自此李若慧离府求去后,倒是无人管束钱银了,那账面上本来丰裕的银两,只胡乱地花了不到两个月便彻底见了底。刘仲向来是不管家里的这些琐事的,直到管家来说没钱买入冬的煤炭柴草,这才微微有些傻眼。那妾室红翘又是个只管花钱,不管进钱的,所以一向琴瑟和鸣的二人,渐渐也起了口角。
好不容易刘仲最近得了个进钱的法子,二人也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甜蜜,便一同前来参加这宴席。
可是到了这儿,刘仲自己也品评出些许滋味来了。那周围还算有些交情的官吏不知为何,都避让着不与自己打招呼,那红翘有意与女眷们搭讪,也尽是吃了不理不睬的闭门羹。
到底是身份太低贱了,自己的仕途如今渐往上走,带着这样的女人在身边时会被人笑话的。
最近这红翘总是磨着自己要将她扶正,不过他心内老早定了主意,若是将她扶正,只怕是会被别的府宅笑掉了牙的,还是要正经再娶个清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