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律师定定地盯了我足有半分多钟,我也没有把视线移开,就跟他对视着。最后连我妈都拉我说:“易生,付律师这话要是不方便说咱们就不要问了。”
“如果真得是不方便说,那我想以付律师的严谨性肯定就不会用‘原则上不应该知道’这种摆明了是在暗示的话了吧。”我对我妈道,眼神却依旧看着付理之。
又过了大约十几秒,付律师终于很轻微地牵了下嘴角,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嫂子,您这儿子可不简单啊。”他突然之间对我妈换了称呼,而说这句话的语气明显是偏向于褒扬。
我妈看了我一眼,眼神是含着些骄傲还有心疼,然后扭过头冲他微笑了一下道:“付律师,那就麻烦您告诉我们那个人到底是谁吧。”
“也罢,毕竟你们是我的委托人,我对你们也不该有所隐瞒。”
付律师停顿了一下,旋即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嫂子,我想问问您,李宁军这个人跟在易总身边多久了?”
Chapter 74
“嫂子,我想问您一下,李宁军这个人跟着易总多久了?”
在付律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就等于变相地告诉了我们到底是谁出卖了我爸。
万万没有想到,真得会是他。
连我都记得,大约是在七、八年前的时候李宁军刚进企业就被分到了我爸那里,我爸当初看他写得一笔好字,做事也算勤快机警,心里便对他颇为欣赏,所以在之后的工作中也一直有意培养和帮扶,只要我爸手里有升迁的机会肯定都是优先考虑他的,另外我爸几乎走哪儿办事、谈生意都会带着他,让他跟着学,短短几年的工夫我爸从当年的一个副部长坐到了总经理的位置,而他也从一个普通员工升到了总经理特助,好多人都是十分羡慕他能像这样跟在我爸身边。
而李宁军这个人,平时对我爸也是殷勤有加,行事说话都特别地恭敬,连带着对我妈和我他也是十分客气,可以说是个把拍马屁化于无形当中的人。
我妈是一直对李宁军没有太好的印象,因为她一向奉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原则,所以对于李宁军那种在非工作时间和场合还对我爸努力逢迎的行为她就很看不惯。但是我爸却不在乎这些,他是个很大男人的类型,像这种事或许他能感觉得到但他却觉得无所谓,只要工作干得好人家其他时候是什么样子他根本懒得过问,这也就导致了我妈跟我爸之间为数不多的几次争吵都是为了他在“识人”这一点上的欠缺。
在我看来,易老大是太光明磊落了些,因为他自己不会有那些边边角角的小心思,所以他也很排斥去怀疑别人有什么小心思。他跟我妈说每个人性格不同,不要强行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或许人家只是习惯这样呢,又没什么坏心思想那么多干嘛。
但是,他最终还是识错了人。
在我思考的这段时间里,我妈和付律师已经说到下一步庭审的问题上去了,似乎时间还没有定下来,按付律师的建议是说最好由我妈这边出面去法院那边疏通一下,因为如果不打招呼的话这个案子的开庭时间可能会拖得很久,那人就得继续留在看守所里面受罪。
我妈表示在这方面都听付律师的,然后他俩就又细细谋划了一下具体的运作方式,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我在一旁听着不知为何就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黑。真是太黑了。
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事不知道,而现在从付律师这个专业人士的口中听到这些事情之后就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什么市场价、什么暗门、什么行话、又是什么派系……
坦白地说吧,这就等于是让经济犯罪嫌疑人的家属拿钱去贿赂审判经济案的法官从而求得一个对经济案件的减轻处罚。
这样说出来简直可笑,但是身在其中就只会觉得无奈了。
而且,不这么做还不行,你不通关系就会有另一方的人去通关系。用张叔叔的话讲,在中国打官司打的就是这层关系,你若是祈盼着能有一场公正的判决、想着犯什么事就定什么罪、想着所有人都是包拯海瑞,那就实在太天真了。
倘若什么都不管任其发展的话,那只怕最后我爸被有心人拿在手里整我们都毫无办法。
所以,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