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崇屁滚尿流地跑了,吴鸾依旧气得要死,捡着屋里不值钱的东西砸了个干净。
这口气消下去之后他去后院转了一圈,挨个看望了一众侍妾,送银子送礼物毫不手软。
不管这么说,后院的莺莺燕燕们是他的女人,当初没羞没臊地把人家娶回来,心肝宝贝儿地宠了一阵子,这会儿扔在一旁不闻不问,实在不是一个男人所为。他无法在情感上满足她们,只能在金钱财务上稍作补偿。
每个人都极力地挽留他,或羞涩,或妩媚,或风流,胆大的直接坐在他腿上撩拨他,“爷,奴婢唇上新涂的玫瑰胭脂膏子,您要不要尝尝?”
这以前本是吴鸾最为受用的,此刻却觉得无福消受美人恩。
“下次,下次!”吴鸾狼狈不已地笑着,将腿上的美人抱下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安抚了几句,就落荒而逃了。
对着流苏,他试探性地提了一句,“若是有人看上你了,你可会动心?”
流苏眼珠一转,大咧咧道:“那要看是谁了!”
旁边的绣儿杀鸡抹脖子地对着流苏使眼色,上次吴鸾没让丫鬟通报就进了院子,真好听见流苏对云绝的遐想,自那以后吴鸾就没留宿过。今天侯爷好不容易来了,自己的傻主子就不知道说点儿“我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之类好听的话吗?
吴鸾见了流苏的神色,已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一下子怂了,“没谁,你别多想,爷就随便问问。”
自己的女人惦记自己的男人,两顶绿帽子摞着戴,吴鸾觉得脑袋有点儿累得慌。
虽然包括流苏在内,都盼着他能留下来的,但吴鸾最终还是没有留宿在哪个侍妾那儿。不是因为断袖不想碰女人,而是因为心中有个那个人,便再也无法跟旁人燕好。
至今吴鸾都无法将自己彻底归结为断袖,大街上遇到美女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带着欣赏的目光多看两眼。他只是遇到了云绝,爱上了这个人,无关性别。
吴鸾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让你不知死活地娶那么多个小老婆,每一个都是自己的责任,更是自己欠下的债。如花似玉的青春年华荒废在侯府的后院里,这是银子和礼物能够补偿的么?
如此说来,秋蕊倒是走对了,跟着曾小虎,好歹有人疼有个知心说话儿的人,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吴鸾思来想去,召集七房侍妾到了书房,让薛管家从账上支了一大笔银子,分发给众人,“若是想家了便回去,拿这银子置办些田产,或是做些买卖”。
众女眷面面相觑,呼啦一下将吴鸾团团围住。哭鼻子的哭鼻子,抹眼泪的抹眼泪,表忠心的表忠心。
“爷,奴婢哪儿也不去,就守着您!”
“奴婢是您的人,死也不离开侯府!”
“是不是奴婢们做错了什么,您要轰咱们姐妹走?”
……
吴鸾安抚这个,劝慰了那个,又搂着玉柔和黛黛在自己的肩膀上哭了一会儿,蹭了一肩膀的鼻涕眼泪,最后只能不了了之,银子赔进去了,七个姑奶奶还占据着侯府的后院。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云绝神色凝重地从外面回来。昨天晚上他和季白在金鱼胡同扑了一个空,白等到半夜,进宅子里一看柳夫人和柳亦寒也不见了。屋子里还有柳亦寒绣了一半的绣品,显然是走得匆忙,没有带上。但是她们带走了随身的衣物,看来不像是被杀或是被劫,而是自己离开的。
他又去了柳亦儒所在的武馆,武馆的袁馆主说柳亦儒自从昨天晚上离开,就再也没出现。学拳的不见了师傅,都纷纷散了,武馆显得萧条又冷落,剩下的两个拳师无所事事地骂娘。
云绝问了云裳,云裳一问三不知,也说不上来这一家人离开金鱼胡同去了哪里。
柳亦儒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不会是凌四和阿九先行一步找到了柳亦儒吧,云绝心中很是不安。
一方面他担心柳亦儒落在凌四和阿九手里会熬不住刑讯供出自己。他本希望能利用这一个月时间查出想杀死吴鸾的幕后之人,不想这么快就被凌四和阿九捉回总部。再说他即便不畏死,却也不想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在嫤如面前。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不用自己动手杀柳亦儒最好。他虽杀人如麻,却都是仇人或是行刺任务中毫不相识的人。但柳亦儒不一样,他为人侠义刚正,与自己无仇无怨,二人还曾联手救下吴鸾,杀死十二,怎么说都有个交情。
单凭柳亦儒对吴鸾的一番情意,他看在眼里都觉得要他亲手杀死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很是愧疚自责。
更何况,以吴鸾和柳家的关系,他日若是吴鸾知道了是他杀了柳亦儒,还不知会作何反应。
云绝抬手推门之际看见自己腕心的红线,随即自嘲地笑笑,即便苟活一个月,他还是难逃一死的。横竖是死,何必还拖柳亦儒下水。还不如自己到凌四和阿九面前自首,抗下杀死十二的罪名。
他这一生造的杀孽太重,手上沾染的人命不下几百个。自己将死之际便做点儿好事,既解了吴鸾的危机,又能救柳亦儒一命。
打定主意的云绝反而坦然。若能于蛊毒发作前自我了断,自然是再好不过,好歹能落个痛快。若被带回细雨阁总部受刑,也只能说是自己命该如此。
屋子里,吴鸾正在等他,见他进来,面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云绝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搂在怀中,头埋在他的颈间,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和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清新温暖,好像早春明媚干净的阳光。
即便云绝已抱定必死的决心,但是一想到在阴暗的角落里仍有人在用狠毒邪恶的目光窥视吴鸾,置之死地而后快,他背上便立刻冒出冷汗来,无法安心赴死,他多想一直护着他平安。
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不约而同地感受着对方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自己的胸膛。
第60章 生生世世
吴鸾感觉到云绝的不同, 抚着他的后背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早上才分开,这会儿倒像是几百年没见了一样。
云绝想着两个人相聚的时光所剩无几,一时柔肠百转。机关算尽, 苦痛挣扎都没能让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多延几天, 到头来,还是早早地便要做这番生离死别。
他叹息一声, 在吴鸾耳边低声道:“若是我不能再护着你了,你可要自己当心。”
吴鸾一惊, “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云绝拉开吴鸾, 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怕你担惊受怕,但此刻若再不说怕是没有机会了。有人买凶要你的性命。还记得长州城那个掳走你的杀手吗?他便是第一个来刺杀你的人。虽然那个杀手失败了,但买凶的人并未停手, 依旧想要你死。”
吴鸾怔了一下,目光闪烁,强笑道:“谁那么傻缺?我一个无权无势的……”
云绝捂住吴鸾的嘴,打断他的话, “吴鸾,说实话,对于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奇怪, 我一直想找出幕后真凶,但却毫无头绪。我怕是没时间去查了,你自己别不当回事儿,府里要加强守卫, 去找相熟的将官借些兵力来镇守。你还要多注意身边的人,看看是谁非要你死不可,这个幕后的人不揪出来,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吴鸾怔怔地听着云绝的嘱托,一把抱住他,“承烨,你说这话让我心慌得很,你要去哪儿?”
云绝低下头,“总部调我去江南,不日启程。”
“什么?江南?这就走?”吴鸾推开云绝往外跑。
一番离愁被打断,云绝也没了交代后事的情绪,无奈地在背后叫他,“吴鸾,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吴鸾边跑边扭头,“一会儿再说,先收拾东西啊!上千里的路程呢,我得告诉薛管家,把爷的鎏金马桶也带上,外头的爷用不惯!”
云绝一挥衣袖,一股劲力带动屋门应声而关。下一秒,云绝已经来到吴鸾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