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叹道:“倒不是说了什么,想来母亲也有所听闻,阿锦能窥得天意,与恒郎不一样,乃从画中所得。这几日作画时却频频出现孩提时的恒郎,还有婴孩时的恒郎,仿佛……”她顿了下,看向齐氏,说道:“仿佛鬼神想告诉我什么。”
齐氏的面色微变。
此时,崔锦又蓦然恍然道:“兴许是鬼神想告诉阿锦,恒郎巫力一事尚有挽救的机会?”她皱了下眉头,又喃喃自语地道:“不对,若有挽救的机会,鬼神告诉我恒郎小时候的事情又是为何?”
崔锦眉头紧蹙,似是在沉思。
齐氏的面色越发苍白。
霍地,崔锦站了起来,她急匆匆地说道:“母亲,鬼神如此警示阿锦,定有鬼神的用意。阿锦前几日尚未领悟,今日来母亲这儿走了一遭,稍微有了些眉头。阿锦先行告退,改日再与恒郎上门多谢母亲的惦挂之情。”
说罢,她欠身一礼,带着月兰匆匆地离开了谢府。
马车上。
方才还是一脸匆忙之色的崔锦俨然变了张脸,她气定神闲地靠在车壁上,手中把玩着马车里的小玩意。而她对面所坐的人正是阿宇。
阿宇不解地问:“少夫人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崔锦说道:“倒也不是高兴,兴许在朝堂上待得久了,遇上后宅之事便会看得更加明晰。我之前的猜测……也许是对的。”
说到末尾,崔锦的声音微微有些沉重。
阿宇更是不解。
崔锦吩咐道:“这几日你紧盯着谢府,母亲若是去了巫族那边,或是大巫师过来谢府,一旦有所行动你便立即向我禀报。”
阿宇应声。
崔锦又叹了声,说道:“若我的猜测是真的,只怕恒郎心里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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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一大早,崔锦就出了门。
马车悄悄地往醉仙居驶去。
阿宇担忧地问:“少夫人这么早出门,郎主不会多问什么吗?以郎主的精明,若是晓得少夫人在查郎主以前的事情,恐怕心中会有不悦吧?”
崔锦说道:“倒是无妨,此事的确不宜与恒郎说。今日恒郎比我还要早出门,他昨夜已与我说了,今日有急事要办。我们夫妻之间与寻常夫妻相处并不相同,我们已经说好了不互相过问。”
她微微一笑,说道:“阿宇,你不必担心。”
阿宇说道:“是小人多虑了。”少夫人与寻常女子不同,嫁给谢家五郎是她的选择,如今看来少夫人果真有远见,天下间除了谢家五郎,估摸着也没有其他男子可以接受这样妻子了吧。
到了醉仙居后,崔锦是从后门悄悄进去的。
阿宇低声地说道:“少夫人,小人已经布置妥当了,悄悄地换了五号房的墙。如今五号房里无论说什么,我们这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崔锦问:“时间都确定了?”
阿宇颔首道:“齐氏让身边的侍婢提前两日定了五号房,今日必定会来。”
“很好。”
话音刚落,隔壁便传来了吱呀的一声,随后是两道脚步声。阿宇做了个嘴型“来了”。崔锦点点头,凝神细听。
只听熟悉的声音响起。
“大巫师何时来?”
“也快到了,本想在府里相见的,但夫主也知打从五郎长大后便一直有所疑心,府里不安全。现在时辰尚早,街上也无其他人,待大巫师一来,我们商量个对策,离开醉仙居时天色还未全亮。”
崔锦微怔,来的人除了齐氏之外,竟然还有谢五郎的父亲谢桢。
就在此时,门又是吱呀的一声。
崔锦听到了大巫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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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房。
大巫师刚刚坐下,齐氏便着急地开口道:“她已经在作画问鬼神了,前几日对我已经有试探之意。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谢桢横她一眼,说道:“先别着急。”
他看向大巫师,问:“不知大巫师有何看法?此事该商量个对策。”
大巫师沉吟片刻,方道:“崔锦有窥测天意之能,但也未必能全知天意。当年之事她不一定知道多少,况且知道当年之事的人如今也只剩我们三人,并无留下任何人证与物证。再说,她现在是携家人,此事捅出去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益处。她是个聪明人,断不会如此鲁莽。”
齐氏想的却不是这一点,她道:“我担心的并非此事。”她深深地看着谢桢,说道:“夫主,五郎是我们的儿子呀,三十年了,我儿瞎了半辈子了呀。当初若非上任族长执意要与巫族联手,我们的五郎又怎会活在黑暗中三十年?”
谢桢说:“若不是与巫族联手,又怎会有我们谢氏一族今日的繁荣?”
齐氏道:“我们谢氏一族的繁荣是五郎眼睛换来的!当初我便是不赞同,为巫族造势,硬生生地毒瞎了五郎。他刚出生来到这个世间,还不曾看过这世间一眼。如果不是后来五郎当真得了鬼神庇佑,当真有了巫力,他此生便只是我们谢家与巫族的傀儡。这三十年来,我没有一夜是睡得安宁的,这谢家的一切,都是我儿眼睛唤来的呀!五郎若知道真相,此生怕是再也不会原谅我这个母亲了。”
说到此处,齐氏垂泪。
谢桢面色铁青地道:“妇人之仁!”
大巫师淡淡地道:“只要夫人不说,五郎便不会知道,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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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宇惊呆了。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崔锦。
崔锦亦是愣住了,她最初的猜测是巫族与谢家联手造势,而五郎则是被利用的棋子。但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从齐氏的口中得知如此惊人的真相。
谢五郎的眼睛竟然是被毒瞎的!是因为他体内有毒,所以双手才会常年冰冷!并非天生,而是毒素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