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新庭放下饭盆,帮猫儿择梅豆:“我前年年底才回国的,那之前我在美国呆了三年。我来了三天,发现你偷偷玩电脑的时间比复习功课的时间多……”他停下,看着猫儿。
猫儿眼睛瞪得溜圆:“你威胁我?你打算跟我小叔告密?”
程新庭得意地笑了,伸手去拍猫儿的头:“小猫儿,别炸毛,我想说的是……”手被猫儿一巴掌拍开,他毫不介意地笑笑,继续说,“在计算机技术方面,美国可以说是一枝独秀,如果你想在这方面有好的发展,我建议你去美国留学,我可以肯定地说,未来,这是个学好了足不出户就成赚大钱的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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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侠是五点半回到家的,他冲进厨房,把手里的东西往大餐桌上一扔,就把正在切菜的猫儿给抱了起来:“哈哈,大乖猫,小叔马上就能接到工程,给你挣大钱啦!”
猫儿举着右手大喊:“哎,刀刀刀,小叔我还拿着刀咧。”
柳侠不管,硬是抱着他转了两圈才放下来:“哦哦哦,高兴死我了,出师大捷,我搁实验小学门口等了半天,他们校长也不出,我站着真是老没意思,干脆去旁边儿哩实验中学试试,谁知,刚到他们门口给自行车扎好,一个女哩从学校出来,我听见看大门哩人喊她严校长,我就跑过去了,截着她把工作证掏出来给她看了一下,又说了两句我哩意思,她一下就答应了,哈哈,大乖猫,小叔是不是运气特别好?”
猫儿比柳侠还要激动:“那当然,小叔你啥时候运气都可好,你命就可好。”
柳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是,大乖猫你就是个好命哩猫,你跟着小叔,小叔干啥都可顺。严校长叫我明儿去她办公室找她详谈,啊啊啊啊 ——高兴死我了,不用请客送礼,不用腆着脸跟着人家屁股后说好话,一说就中了,哈哈哈哈……
不中,我得去给您大伯打个电话,叫他也高兴高兴,还有毛建勇跟老黑老大,不找人喷喷,我今儿黑睡都睡不着。”
猫儿解开柳侠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把里面的菜一样一样往外拿:“都五点半了,俺大伯跟四叔肯定开始往家走了,咱明儿再打吧小叔。”
柳侠说:“就是唦,我高兴忘了,来孩儿,我做饭,你去歇会儿吧,小叔一晌都没搁家,你肯定连书都没时间看。”他说着,站起来把猫儿身上的围裙就给解开了。
猫儿不肯出去:“我想搁这儿跟你一起做饭。”
柳侠一晌没见猫儿,也想得慌,使劲抱了猫儿的肩膀一下又松开:“中孩儿,你就坐这儿,看着小叔做,我多做几个菜,咱喝杯酒庆祝一下,这算是我第一个正儿八经揽到哩工程咧。”
猫儿坐在餐桌边择着菜,跟柳侠说和建筑公司的人结账的事。
柳侠则跟猫儿幻想他以后揽到一个又一个大工程,挣了大钱怎么办。
柳凌回来的时候,柳侠正坐在餐桌边,对着猫儿,声情并茂地在发愁,愁钱挣得太多,没地方花。
天早就黑透了,酒菜柳侠和猫儿已经摆好,柳凌邀请程新庭一起吃。
猫儿不肯接受程新庭包餐的要求,主要是他们几个都不太习惯饭桌上顿顿都有个外人,可实际情况是,程新庭来了之后,基本顿顿都是跟他们一起吃的。
没办法,附近没有像样的饭店,程新庭就在家里住着,他们总不能自己吃着,让程新庭在旁边看着吧,好歹也是曾广同的学生。
几个人先为柳侠接到第一个工程碰了一杯,猫儿用红豆汤代酒。
然后就开始了云里雾里海阔天空地聊天,聊天的主力是柳侠和程新庭。
柳侠聊的主要内容是毛建勇的生意经。
程新庭虽然在美国呆的时间不算长,但因为职业的关系,他跑了很多地方,而且,他在做曾广同的研究生期间,也跟着曾广同去过好几个国家,算得上见多识广,聊天的内容也丰富多彩。
柳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安静地听柳侠和程新庭说,偶尔插一两句,也是为了让说话的人知道,他在认真地听。
猫儿的主要任务是无条件附和小叔,不遗余力地拆程新庭的台。
差不多九点,程新庭正说他在华盛顿时遇到黑人游行的事,
听到书房的电话响了起来。
猫儿跑过去接电话,接起来先对着窗户喊了一声:“是大伯。”等柳凌和柳侠走到书房门口,听到他吃惊地问“俺三婶儿有事没?”
柳凌和柳侠跑过去,把头都凑到话题跟前,听到那头柳魁说:“孩儿你别吓慌,已经检查过了,您三婶儿没啥大事儿,她就是叫车撞出去那一下摔哩狠了,浑身疼,不敢翻身,骨折跟缝针哩地方也老疼,内脏啥哩都没事儿。”
柳侠一下急了,接过电话问:“大哥,俺三嫂咋着了?”
晓慧昨天晚上出车祸了。
晓慧他们这批去荣高老校区的教师,学校考虑到他们大部分家都在新区,晚自习后再回去很不方便,给他们一人分的有一间宿舍,不过,晓慧一次没住过。
她和教高三物理的吴春梅把两人的宿舍合并了,腾出一间,让自家亲戚朋友在荣泽上学的女孩子住。
吴春梅老师那边住进去的是她一个侄女、一个外甥女。
晓慧这边,一个牛花云,一个是去年到荣泽来上县中的佩环。
昨天晚上,晓慧和吴春梅两个人都是最后一节晚自习,下了班后,两个人一起骑车回新城。
她们俩刚上了泽河桥,一辆失控的五菱拖挂车从她们后面冲过来,撞断大桥的石栏杆,一头栽进了泽河,晓慧和吴春梅两个人也都被带了进去。
晓慧当时骑在靠边、并且稍微靠后的位置,就是这一点差别,让她受到的伤害相对小的多。
晓慧摔在河滩上,左上臂骨折,右腿外侧被挂了个大口子,缝了二十多针。
吴春梅老师一半身体在河里,并且被挂斗压住腰部,伤势非常严重,现在还在抢救。
驾驶楼今天中午才打捞出来,柳魁听处理事故的警察说,那司机早就死透了,司机的朋友说,那司机自称酒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昨晚上至少喝了一斤八两以上的白酒。
放下电话,连一直以斯文面目示人的程新庭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真的是无妄之灾,辛辛苦苦地上了一天班,终于能回家了,却被一个因为对酒精耐受性好一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王八蛋一瞬间就给害得几乎家破人亡。
柳侠兴奋的心情荡然无存,他和柳凌、猫儿商量,明天早上就去邮局,给三哥汇过去三千块钱。
不过,三个人话音未落,柳魁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他说:“我将忘给您说了,家里有钱,您几个别给我瞎琢磨,又想往家寄钱,听见没?
幺儿,你搁我枕头底下那钱,等你回来我再修理你。”
柳侠扒在柳凌背上,不接柳魁的话。
猫儿替柳侠辩解:“俺小叔是觉得俺成天不搁家,就该给俺大爷爷俺奶奶多点钱,再说,俺小叔都二十五了,大伯你不能光修理他。”
柳魁说猫儿:“猫儿,你要心疼您小叔,就管好他,都二十五了,媳妇都没娶哩,还不知攒钱。”
柳侠大着胆子对着电话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想娶媳妇。”
柳魁电话里不想跟柳侠缠嘴:“中中,你不娶,你耍到一百岁,当老小孩儿,到时候叫猫儿给你端尿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