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瑾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旁边备着的水还挺多的,还自力更生地把头发胡乱洗了洗,期间捣鼓得浴间乒铃乓啷的。
外面的牛大山担心地问了好几次,都被他拒之门外。
他自己倒腾完毕,才穿着寝衣散乱着湿发,施施然走出来。
牛大山二话不说就翻出块干净的布巾,直接走到他身后,把他的长发抓拢包住。
挥手示意边上候着的听涛听风进去里面收拾,他托着段弘瑾的湿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到起居间。
段弘瑾径自走到卧榻坐下,随意踢掉鞋子,把腿挪上卧榻,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盘腿坐好:“好了,擦吧。”
牛大山笨手笨脚地把布巾垫在他背上,再去拿了一块干布过来,粗大的指节一点一点地给他顺着乱糟糟的湿发,动作轻柔笨拙。
段弘瑾背对着他,只能在烛火倒影中看到他的动作,仅仅如此,都能想象得到这块木头的小心翼翼。
不过——
再一次被带着粗茧的指尖擦过耳尖、脖颈,段弘瑾不干了!
“你磨磨蹭蹭干嘛,快点擦!”
王八蛋,这是犯规!这是撩骚!有本事你倒是动手啊!
他恼怒地扯了扯衣摆。
幸好寝衣宽松,否则不就糗大发了?
正全神贯注给他捋头发的牛大山怔愣,不明白好端端地他发什么火。
恰好他那满头乱发也顺得差不多了,他就默默地运起内力帮他烘干头发。
段弘瑾只觉得头上暖意袭来的,想到上辈子同样的场景,恼怒也消散许多。
“大山,”他想了想,打破宁静轻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日子?”
牛大山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回主子,没有。”
段弘瑾翻了个白眼:“你这木头,能不能聊天了啊?难道你以为过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属下只想跟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伺候主子,直到主子不再需要属下。”牛大山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段弘瑾心里微甜。这木头还会说情话了?
但是天还是要继续聊得。
“若你不是王府侍卫,也不是谁的侍卫,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百姓,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大概,就是种田打猎吧。”
“若是那样,你想过要娶个什么样的人吗?”
“想过的。”
“那你觉得她应该是什么样的性格、什么样的脾气?”段弘瑾眯眼,明明是自己提起的话头,见他回答了却又有些不悦。
或许是烛光太过柔和,或许第一次近身帮主子擦头发让他太过放松,牛大山眼神柔和地看着他的发旋和精致的耳尖:“他应该是有些娇、有些傲、有些调皮、有些蛮横,偶尔也会体恤下……他人。喜欢好吃的,还喜欢撒娇。笑起来特别好看,生气了也……”他猛然回过神来,急忙打住。
段弘瑾这会儿听出来了。
这分明就是说他呀,还以为他想娶妻生子去呢。
不过,合着他基本都是缺点?
“你怎么喜欢性格这么糟糕的人?”
“嗯,属下就喜欢这种。”
段弘瑾脸上有点烧,轻咳两声:“若是成亲了,你想要几个孩子?”
牛大山抿了抿冷硬的薄唇:“不会有的。”
“就让你想象,难道你不想要孩子吗?”段弘瑾锲而不舍继续问。
“属下不想要孩子,属下只想要……”牛大山声音渐轻。
段弘瑾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牛大山见他头发都干得差不多了,收起布巾站直身体,“主子现在安歇吗?”
“啊?哦。”
折腾了这么久,也确实晚了。
反正就是瞎聊,段弘瑾也没强求他回答。
他转身挪出榻沿,腿放下来随意一套,趿拉着鞋子就往房里走。
“明儿早些叫我起来,我想到处逛逛。”
“是!”
进了房,爬上床,踢掉鞋子,躺下。
牛大山跟着他走进房,先点燃中间桌上的莲花灯座,然后走到床前。
看到乖乖躺在床上望着他的主子,他心里软成一片。
牛大山探身把床里的薄被拉开,轻轻盖在他身上,眼神飞快地扫过他的脸,直起身。
段弘瑾笑话他:“大山你做这些还挺顺手的嘛。”
牛大山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