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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食肆_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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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为夕月的丫鬟有些得意的拿出一个首饰盒:“小姐的细软都在我这里呢。”

  男人也得意洋洋的搬出一个箱子:“少爷带着人去追袁廿七那个倒霉蛋了。东西都在呢。”

  李嫂拉着一张马脸:“好了好了,事情还没成呢。先上车。”

  男人在前头赶车,夕月和李嫂坐在车里。

  看着车里昏迷的小姐,夕月忽然有些不忍:“干娘,我们真的要把小姐卖去那种地方吗”

  李嫂阴沉着脸:“怎么?又舍不得了?不记得你晨曦妹妹怎么死的?”

  “我……我怎么会忘记呢?”

  “朱家不把我女儿和儿子当人看,叫他们死的那样耻辱……如今天见可怜,也有他们落到我手上的时候。他们家不是最重名声,自认高贵吗?朱家小姐流落到那种地方,想一想我就心情舒畅。”李嫂扭曲着脸,在月光下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母狼:“再说,你和朱成大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逃难时做下这种丑事,落在暴虐成性的少爷手里左右是个死。”

  “干……干娘,你怎么知道的?”丫鬟有些害臊的低下了头,眼里却泛出一点杀机。

  李嫂冷笑道:“你们那点破事瞒得过谁?也就哄着主子而已了。”然后她忽然小声说:“你还是要小心朱成大,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前头赶车的朱成大忽然把脖子伸进车里,有些嬉皮笑脸的问:“说我什么呢?”然后也不等二人回答,递过来两个烙饼。“申时吃的饭,现在都饿了吧?吃些点心打个尖。”

  当时仆人一天吃两顿,主人才有资格在晚上吃点心,夕月和李嫂从申时到现在早就饿了,都不客气的接过饼。

  李嫂看见这饼形状别致,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就问:“哪里买来的?”

  “店家那里买的,听说这种饼是他们家乡的特产。做好后能够保存一年,吃起来依然完好无异样……”朱成大话音刚落,忽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四郎一直跟在马车,只看到三个人忽然都滚下了马车,正要继续看下去,他的神识却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不知怎么的就飘回了房间,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下起了毛毛雨,江州城氤氲在轻薄的水雾里。

  四郎睁开眼睛,听见院子里公鸡打鸣,驴马嘶叫,似乎有人要顶着细雨赶路,套好马车后和店家讨价还价打算再买些牲口,朱道晖少爷大早上又在骂人,不知道谁撞到他枪口上了,有女人在低低抽泣……

  因为耳朵变得好使起来,四郎还能听见厨房里菜刀剁着木板,什么东西被烤的兹兹作响。这么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让四郎有那么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是回到了汴京有味斋。

  很显然,汴京没有这样潮湿的空气,有味斋后院也不会出现这么多忙乱嘈杂、进进出出的旅客,于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四郎揉着眼睛坐起来,用了点时间才接受了自己依旧客居江城的事实。

  虽然离开精分殿下和时刻充满食物芬芳的有味斋,与冷面道士一同飘零江湖叫人惆怅,可是四郎是只乐观的小狐狸,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他总会想办法让自己过得快活一点。

  因为四郎做的菜实在好吃,看着天上落雨,刚才老板娘过来问他今天走不走,不走就请他去厨间帮衬半天。说是四郎去的话,给免去昨晚的住宿费,还倒出一贯钱给四郎。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苏道士听完就改主意说不走了,四郎觉得老板娘真是大方,这比跟着道士收妖捉鬼来钱容易啊,自然十分乐得效劳了。

  听葛厨子说,后门的小溪化冻,鱼儿经过一个冬天的休眠已经长的极为肥美。因为冰封水下,鱼儿安而不动,极少进食,肚子里没有秽物,五脏六腑都干净的很,所以肉质鲜嫩无比。这样的开河鱼,虽然是大江源头的那里的最为正宗,可他们江城春水化冻后捕捞来的也不差。

  四郎听完,很有兴致的表示自己钓鱼十分高超,借来鱼竿和蓑衣就撒欢一样跑出去了。

  留下老板娘在后头担心的喊着:“慢点跑,小心别掉水里啊。”没办法,老板娘虽然五大三粗,也被四郎这样活蹦乱跳的清俊少年郎引发了潜藏的母性。

  这个分茶铺子前面正对着大道,后面临着一条小溪。主人家在后院开了一扇小门,此时柴门半掩,四郎推开门走了出去。

  汴京城可没有这水墨画一样泛着湿气的水乡风物啊。四郎在心里赞叹着,深深吸了一口气。

  门前的小溪弯弯曲曲流向远方,树木在河岸两边蓬勃生长。远处的村落里,白墙青瓦的房屋紧凑而密集,有一种娇弱和柔美的韵味。水在人家的窗下流过。

  溪水初融,带着剔透绿的浮冰,漫过水上的青石板桥。溪头几株桃花怒放,花瓣在霏霏晨雨里飘落。

  这几日还有些料峭的春寒,想来再过半个月,江城外踏青游玩的人就会络绎不绝。前提是到那时节,流民和战乱依旧未波及此处。

  这样一阵春风一阵雨的天气里,空气清新,养了一冬的大肥鱼都特别活跃。

  提着向葛大叔借来的钓竿和昨日做野鸡剩下来的内脏,四郎沿着溪水走了一段路,边走边左右打量溪边的环境。最后他选了一个宽敞的浅水滩处迎风下竿,根据小狐狸在青崖山上捉鱼的经历来看,这种下小雨的天气里,最容易在浅滩处捉到鲫鱼。

  为了抓到鱼,四郎偷偷把狐狸耳朵变了出来,耳朵把头上的青箬笠顶的歪到了眼眉处,四郎赶忙放下钓竿去扶头上的帽子,差点没被稍微有点长的蓑衣绊个狗啃泥。

  过了好一阵,四郎总算做好了准备工作,虽然前面表现不佳,但是于钓鱼技巧上头,他的确称得上是把好手。

  以前在青崖山上,四郎就和精分饕餮一起去钓过鱼,二哥比较粗暴直接,一巴掌拍下去,直接把水拍没了,再一挥手,鱼儿都酷炫的飞到了竹篓里;殿下就很沉得住气,愿意花时间慢慢等鱼儿上钩。

  四郎现在的垂钓技术是跟殿下学来的。因为小狐狸以前钓鱼没技巧,总是被吃掉耳食不上钩的鱼儿调戏,殿下还替他总结出“多走钓多上鱼”这一浅水春钓鲫的战术方针。

  四郎一边回想殿下对他的钓术战略指导,一边迅速地做窝诱鱼,然后以极快的动作下竿钓……青崖山上积累的经验收拾溪水里的野鱼很有效果。不一会儿,旁边的竹篓里就装了三四条肥肥的开河鱼。

  这些鱼也够倒霉的。在冰封的水下蛰伏养息,好容易挨到冰雪消融出来放个风,就被捕鱼小能手四郎抓住了。好在四郎并不贪心,钓满了一筐鱼虾就收杆,然后他翻了翻筐里的鱼,留下三条鲫鱼一条鲶鱼,把其他的小鱼小虾都放回了水里。

  不捕捞鱼苗和幼兽是青崖山的规矩,再说这样的小家伙也没什么吃头。放回水里时,一条小鱼还在四郎手指边游来游去,亲来亲去。

  “笨鱼。”四郎毫不留情地弹了弹小鱼,小鱼被他弹得在水里翻了几个跟头,大概总算是认清了陆地上这种食鱼两腿生物的丑恶面目,伤心地摇着尾巴游开了。

  因为那条小鱼,四郎注意到溪水下已经有莼菜生长,这时节采下来的水中嫩叶叫做“春莼菜”;到“霜降”后大量采摘的莼菜称为“秋莼菜”。

  本着“山野中原本不缺少食物,只是缺少发现食物的眼睛”这种吃货精神,四郎提着篮子扛着钓竿往回走时,还看到陇上长着野生葵菜。这些葵菜在春风中招摇,碧叶尖细,根上一点火焰般的红,小模样好像在说“我长得这么好看不采一把咩?”于是四郎丝毫不客气地顺手全捋下来放篮子里。

  等到四郎挎着装的满满的竹篮回到分茶铺子时,霏霏晨雨变得稍微大了点,初春的风里夹杂些寒意,吹得四郎微微闭上眼。

  结果一进门就撞到一个鬼鬼祟祟跑过来的男人身上。四郎手里的篮子翻倒在地,里头的菜四处散落,几条开河鱼也落了出去。

  四郎赶忙蹲下去,想要把满地乱蹦的鱼儿抓回竹篮,因为鱼鳞湿滑,抓了好几次才抓住。

  对面那个男人就是昨晚在大堂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矮小行商。

  行商忽然跑过来和四郎撞在一起,撞掉了四郎的篮子,自家也摔倒在地。他本来是有些窝火的,可是抬头看清楚是四郎后,便眯着眼欣赏了片刻四郎弯腰抓鱼时露出的柔韧腰线,然后俯下身抓住那条蹦到自己身边的鲶鱼递了过去:“来,快拿着。”

  “谢啦。”四郎低着头整理小竹筐,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谁知那个行商却不走,反而跟着四郎避到了路边。

  四郎把注意力从手中的竹篓移开,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

  “小兄弟,我看到你和那个道长在一起,莫非你也是道士?”行商对着他露出友善的笑意。

  “嗯,算是吧。”四郎想了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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