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霖颔首一笑。
夏泊涛回身上马,对随行的锦衣卫一挥手,一行人快速离去。
这期间,杨夫人的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内,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哪里还看不清轻重,慌忙下了马车,先对韩越霖敛衽行礼,继而又申斥府里的护卫:“还不快滚回府去?!”
护卫们正不知所措,听得她的话,便有了台阶,齐声称是。
“妾身告辞。”杨夫人再对韩越霖深施一礼,回身上了马车,走侧门离开。
韩越霖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崔府一名护卫道:“去知会四公子,看他得不得闲。”
“国公爷稍等。”
韩越霖走进花厅的时候,看到楚王的样子,讶然失笑。
楚王这会儿实在是狼狈至极:面上有清晰的巴掌印子,嘴角有鲜血,下巴和胸前衣襟上则有黑色污痕。
先前昏厥过去的崔毅已然醒转,摸了摸作痛的额头,片刻恍惚之后才想到之前的事,不由双眼冒火。再看一看眼前的情形,心知崔振已将楚王得罪苦了,而这意味的则是他们的打算全部落空。
“家里正乱着,失礼了。”崔振起身对韩越霖拱手一礼,又抬手示意对方落座。
“无妨,我就不坐了。”韩越霖笑着瞥一眼楚王,“你怎么想起用这种法子整治人的?”
崔振就笑,“总不能明打明地让他死在府里,只好想想别的法子。”
“不是有句话么?打人不打脸。”
崔振笑意更浓,“你也说了,打‘人’不打脸。”
“点到为止吧。”韩越霖问楚王,“王爷是否要进宫面圣?我派人送你前去。”
楚王已经要气得七窍生烟了,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
“就这么办吧。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韩越霖以眼神询问崔振。
崔振颔首,“如此,我也得去宫里一趟。”
韩越霖唤来随从,把楚王带出花厅。
崔振则吩咐无尘:“就让这几个人在这儿坐着,等我回来。”
“是。”
韩越霖对崔振道:“原本找你有点儿事情,却不想你家里乱成了这样,那就明日再说。”一面说话,一面举步向外。
崔振微笑道:“多谢。”
“客气了。”
到了宫里,事态不在任何人意料之中——
皇帝听楚王与崔振各自讲述原委之后,态度爽快到了近乎敷衍的地步:崔振以下犯上,闭门思过三日;楚王虽然被冒犯,到底是有错在先,日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
偏袒谁,无视谁,已不需赘言。
崔振领命谢恩,旋即告退,离宫回府。
楚王则已是惊掉了下巴,嘴角翕翕半晌才说得出话:“皇上怎可这般偏袒官员?长此以往,皇室中人在百官眼里岂不成了可随意践踏羞辱之辈?!”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皇帝望着楚王,眸色深沉,“诋毁一个女子的清白,无事生非——这是谁教你的下作手段?江夏王么?”
“不关皇叔的事。”楚王道,“我府里有侍妾私逃,又有人说人可能在崔振手里,还不能去问一问么?”
“那朕就查一查此事的真假,你意下如何?”
“这倒不必。小事而已,岂敢让皇上劳神。”楚王语气硬邦邦的,“我只问皇上一句:皇上一再偏袒朝臣、不给亲眷脸面,当真不怕我们心寒么?亦当真不怕有朝一日真的成为孤家寡人么?”
这完全就是豁出去了。
皇帝轻轻一笑,“惯着你们这样的亲眷,朕怕是要短寿二十年。退下。”
楚王草草行礼,转身就走。
皇帝吩咐崔鑫:“请皇后过来一趟。”
崔鑫领命而去,一盏茶的时间过后,皇后进到御书房。
皇帝让她坐到身边,直言道:“有件事,我要用你的名头去办。”
“说来听听。”
皇帝道:“你抽空去见一见蓝氏,做做文章,最好是给她个县主或郡主的封号。此外,下一道旨意,为她与崔振赐婚。”
皇后听了,拧了眉,“我为什么要送崔振这个人情?有这闲情,还不如册封裴羽呢。”
皇帝微微扬眉,“裴羽是谁?”
皇后抿一抿唇,“萧夫人。”
皇帝笑了,“她不是有诰命在身了么?又有娘家给她撑腰,犯不上给再锦上添花。”随后抚一抚她的面容,“这次就听我的吧,算是做个顺水人情。要是我预料得没错,不出春日,崔振便会迎娶蓝氏。”
皇后思忖片刻,勉为其难地道:“好吧。”又戳一戳他的脸颊,“楚王和崔振到底是为何事进宫的?”
皇帝也不瞒她,照实说了。
皇后愈发清楚他的用意,又气又笑地道:“你和你皇叔、手足斗法,却让崔振和萧错卷进来,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皇帝笑道:“是他们要和我斗法,更要拿我倚重的臣子开刀。看着吧,往后事情更多。”
“那不正合了你的意么?”皇后戳了戳他眉心,“不过,这种事着实叫人厌烦,别拖拖拉拉的才是。”
皇帝语气愉悦而笃定:“有崔振和萧错在,想从缓行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