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琳示意我下车,但我坐着没动,不弄清她的目的,我是不会像个二百五一样地跟着她进去的。看我不动,袁琳才说:“家里没人,横舟的父亲去了杭州,早上我才把他送上了飞机,今天他也不会回来,我带你进去看一些东西,看见了你就明白了。”
她说:“怎么,你怕了,不敢去看?”
既然徐横舟的父亲不在,她又这样挑唆我,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说:“那你带路。”
袁琳望着我笑了笑,“左晨,你一直是这个脾气。”
我说:“是的,十年如一日,我一直是这个脾气。”
我只是后悔,那时候没有抢回我的酸奶,就那样毫无留恋地把唐人杰让给了她。哪怕我对唐人杰的爱是很浅薄的,浅薄到有人一抢,我就能让开的地步,但那也是我二十多年的小伙伴啊。如果早知道她会这样对待唐人杰的话,我一定会抢回我的酸奶,我不会让给她的。
于是又像昨天晚上那样,进门换了鞋,只是这一次,袁琳没有和我寒暄,她带着我直上三楼。转过二楼的转角,看着她直奔三楼的样子,我已经预感到袁琳要给我看的是什么了。
她说徐横舟很有才华,从事考古可惜了。
那还有什么是浪费了徐横舟的才华的呢。我曾在工地上亲眼看见他动过笔,在徐横舟自己住着的家里,也看见了很多东西。
他阳台上的那个写生画架。
还有客厅洗手间对面的那间书房。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那张占据了整个书房的大画桌,桌上的一排毛笔,笔洗,笔砚,还有靠近门口的那张兽面纹青铜面具水墨画。当时的我没有把这些信息放在心上,但当袁琳把我领到这个三楼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浮出了水面。
在这个三楼,也有一间画室,这间画室还是挨着徐横舟的卧室的,我看见的时候以为这是他父亲的画室,但二楼其实还有其他的房间,应该也可以放一间画室,那么这三楼的画室,挨着徐横舟的卧室,这是谁的画室,不是很明显么?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这个画室里。桌上是宣纸,地板上是宣纸,墙上挂着的是画好的宣纸,我在那些画好的宣纸里,随随便便就能找到考古的痕迹。那挂着的几幅画,不就是和水墨青铜系列相似的画么?
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我想起昨晚和徐横舟在他家阳台上的时候,我曾问徐横舟,你是不是干错行了。他低着头搅着咖啡,模糊的面容,不置一词。反而问我,“还要糖么?”就把这个问题忽略了过去。
我又想起和唐笛灵去看画展的时候,在展厅遇到他。我对他说那些画画得真棒。当时的徐横舟露出欣喜的表情,我还惊讶他一个做儿子的,怎么对自己的画家父亲这么没有信心。现在想来,他是真的欣喜。
我转头看向袁琳,她在我身后一直看着我,我看着墙上和地上的那些画的时候,她就在看着我,她知道我已经明白了。她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要是还不懂,那我就是个纯粹的傻叉了。
“这个秘密没几个人知道,要是爆出来的话横舟的父亲就会身败名裂。反响这么大的系列画,竟然大部分是出自他儿子的手笔,这个新闻要是被新闻媒体知道了,你说会不会引起轰动,徐老师现在可是国内国外都有名,左晨,你觉得,他承担得起这样的后果吗?”
我看着袁琳,我不知道袁琳想要什么。她把我带到这里,让我看见这一切,她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觉得还是要问问清楚,我这个人就这个毛病,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说:“你想干什么?”
寻人启事 第四十章
袁琳的表情又变得很温婉了,她又说了句一开始就说过的话,还用了很诚恳的语调。她说:“左晨,你和徐横舟是不可能的。”喔,这次她加了个徐,说的是全名。
“为什么?”我认认真真地请教她。
“因为横舟他爸爸不会答应,他有另外的儿媳妇人选。我也觉得你们两个最好不要在一起,虽然徐沅一不会和我结婚,但他离不开我,我知道他这么大的秘密,我这个助手会一直当下去。要是你和徐横舟在一起了,你怎么面对我,我又怎么面对你?我们两个不认识倒也罢了,但我们偏偏还是同学,还是曾经的好朋友,你不觉得这样太尴尬了么?”
她说的有理有据,我竟然一时都找不到反驳的话。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你真的不了解他,左晨,我没有骗你,将来你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