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恢复过来,郁华潋缓了缓气,抿了抿发白的嘴唇,道:“刚刚的事不必告诉府里人,尤其是祖父祖母。”
四玉左右相顾,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忠于主子的思想占了上风,齐齐道了声:“是。”
“小姐,少思虑,养心安神。”玉箬皱眉,不赞成的看着郁华潋。
小姐心血不足,一直有心悸的毛病,不能思虑过多,自从吃了宋先生的药已经很少再犯病了。刚刚发病发的那么突然,一看就是思虑过多造成的。
“好好好,听玉箬的,你们小姐我天生就没有操心的命,糟心事还是交给别人做罢,玉簟,回府后你去大哥那里,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郁华潋闭上眼掩住眼中的情绪,苏湄的事要重点关注,郁八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和权力,只有交给文国公府的嫡长孙——堂兄郁华璋来办。
一个重生女就打乱了她的脚步?她当初连有系统的原卿卿都能干掉,还能越活越回去?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顶着,何况只是一个重生女,有她的提醒,整个文国公府还斗不过苏湄,那就不是苏湄的问题了。
糟心事让文国公府的男人去做,她就安安心心当个万事不愁被宠上天的小公举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入宫了~~
☆、第10章 010
大祁三年一采选,所有有官位在身的官员家中有年龄在十四岁以上、十八岁以下,姿色秀丽、容貌端庄,面相符合相法“吉利”的女子皆在入选范围。
经户部统一收集整理符合入选资格的秀女呈报,皇帝批准何日遴选秀女,再由户部行文告知,京城秀女由自家亲眷送至皇宫神武门,各州秀女由负责官员统一送至神武门,依次排列,然后由教引姑姑带入宫中进行初选。
昭靖三年本该有一次采选,当今圣上以“国库空虚,采选劳民伤财,加之先皇孝期未过,朕无心选秀”为由推了采选,因此昭靖六年的采选可以算是空前庞大。然而皇上前些日子又发了一道圣旨,只采选各家嫡女,刷了一批人,换句话说就是,朕只要嫡女,把你们的嫡女统统牵出来溜一圈,休想用庶出敷衍朕。
大祁嫡庶之分等级森严,嫡子只要不是浑得没边都会有家族资源倾斜,庶子想要出人头地却颇为艰难,有时更是受到家族内部打压。同样,嫡女与庶女的教养也分外不同,无论是气度见识和家族重视程度,嫡女都远胜庶女。
当今圣上与世家的关系处在一个敏感时期,稍有风吹草动都可能是一场轩然大波,如今皇上忽然下了一道这样的旨意,那些早早在暗地里为嫡女相看好人家甚至已互换信物的家族都傻了眼。
许多家族权衡利益下并不愿嫡女进宫,嫡女联姻庶女进宫才能取得利益最大化,除了想争一争中宫位置当天子外家的,往年选秀多是把庶女塞进去。
妾室貌美,庶女相貌一般也不差,往常皇帝得了貌美妃嫔,嫡女庶女的差别在皇帝眼中微乎其微,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料到这次昭靖帝不按常理出牌,专门下旨只要嫡女,打得世家措手不及。
奈何皇权为大,世家再厉害也不敢明目张胆违抗圣旨,只能捏着鼻子退婚,准备送嫡女进宫选秀。
卯时,天刚蒙蒙亮,文国公府主院却一片灯火通明。
“漪漪,国公府不需要你为它挣什么荣耀,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够了。”老国公看着孙女,肃声道。
孙辈中他最看重嫡长孙郁华璋和这个嫡孙女,嫡长孙未来要扛起整个家族的未来,每个家族最看重的孙辈自然非嫡长孙莫属。郁家男丁多,不值钱,而作为孙辈中唯一的嫡孙女,郁华潋又从小体弱多病,不免将更多的关注投入到她身上。
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况且郁华潋从小天资聪慧,想法大胆新颖,有时老国公谈事情也不避着她,还喜欢问她的看法。不过大夫说郁华潋心血不足,忌思虑过重,因而这种机会也不多。
“天塌下来还有你父亲、伯父、哥哥们顶着,你只管拿出你国公府小姐的气势来。”老夫人握着郁华潋的手,纵然后宫他们鞭长莫及,但前朝后宫向来休戚与共,有文国公府作后盾,孙女在后宫也能自在些。
“孙女晓得。”郁华潋沉声道,她紧紧握住祖母的手,心情有些复杂。
“漪漪,万事小心。”郁八眼巴巴等了半天,终于能插空和妹妹说上一句话,奈何想了半天的话,最终只干巴巴吐出一句“万事小心”。
“哥哥,我等着你给我撑腰呢。”郁华潋看着哥哥的蠢样子,眼眶有些发热,她使劲眨眨眼,把眼泪逼回去,笑道。
“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努力的!”郁八听见妹妹的话认真的点点头。郁华潋不知道郁八为了她这句戏言像变了个似的,最后甚至偷偷摸摸和邓通跑去边疆。当然,此是后话了。
卯时三刻,郁华潋拜别祖父祖母,随大伯父踏上了去皇宫的路。
坐在马车上,她始终有种不真切的感觉,终于,要进宫了么。这是从种田地图转向宫斗地图了?不知道宫里的妃子昨晚能不能睡着,郁华潋开始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
她有一个毛病,一旦心绪不宁就喜欢胡思乱想,每个人平复心情的方式不一样,她觉得这个法子挺不错的,至少她想着想着心情就变好了。
“小姐,神武门到了。”一旁的玉笺打断了郁华潋的思绪。
“嗯。”郁华潋颔首,在玉筝举起的梳妆镜面前照了照,“嗯,下车吧。”要开始战斗了。
百花争艳,战争从神武门就开始了。
郁华潋一从马车上下来就受到全场大半人的瞩目,一是带头的马车标识“文国公府”太扎眼,从里面走出来的是穿着绛紫官服的超品公爵文国公;二是郁华潋乘的这辆马车太奢华了,小叶紫檀制成的车身上影影绰绰有火焰纹随着马车行动闪现,马车四周由精美华贵的缭绫包裹住,两匹骏马全身漆黑无半点杂毛,神采奕奕,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即使在场的秀女有些见识少认不出的,听着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也不免咋舌,不提小叶紫檀的老料,就是那充当车帘的缭绫,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至少在场秀女泰半连缭绫制成的衣裳都没有。
如果文国公乘坐的马车是低调的奢华,那郁华潋乘坐的这辆马车就是明目张胆的奢侈败家。这辆马车明晃晃的告诉大家,别惹我,我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果然,无论哪个时代,车都是一个人的门面。郁华潋本来也不想这么高调拉仇恨的,不过转念一想,她入宫又不是为了交朋友,既然以后注定是敌人,为何要顾虑他人的感受?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再者本身她的身份已经都高调了,再高调一点又何妨,什么身份讲什么排场,若是她低调出场,旁人还以为她好欺负。这个时候先声夺人高调出场震慑旁人,以后要想在她面前使绊子,也会不自觉掂量掂量是否得罪得起。
抛开这些原因,这种“都退开!劳资要开始装逼了”的气氛实在太爽了有没有?!郁华潋登轼而立,向周围瞥了一眼,手搭在玉簟的胳膊上,从容不迫的从马凳子上走下来。
整个过程要营造出一种有大人物要出场的严肃气氛,脸要崩住,力求别人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的高冷。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昭靖六年暮春七日进宫的妃嫔,在多年后都不会忘记她们在进宫那日遇见当时还同为秀女的昭元皇后的场景,她从马车中走出来,阳光恰好破云而出,倾撒在她身上,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光芒万丈,犹如神女,令人不敢直视。
如果此时有个现代人在现场,大概会忍不住大喊一声:啊,是谁在装逼,好刺眼!
【宿主,这个逼我给满分,不怕你骄傲。】
周围陷入短暂的沉默,直到从角门匆匆走出一个身着内侍服的宦官才打破寂静。
“国公爷,选秀在卯正三刻,可否请贵女移步那处,也好歇歇脚。”小宦官指着不远处搭的一个简易小棚子,里面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贵女。
“嗯。”文国公点头,转身温声对侄女说:“漪漪,有事就知会你哥哥们。”他也该准备上朝了。
“漪漪明白。”郁华潋微微颔首,这次不仅她哥哥跟着来了,大哥郁华璋,六哥郁华修也来了。
郁华潋走进小棚子,就见到一群熟悉的脸庞,辅国公府大房的六小姐连楚徽,二房七小姐连楚柔,四房十小姐连楚窈,忠毅侯府三小姐赵黛薇,武安侯府四小姐沈韵之,还有,内阁大臣苏府大小姐苏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