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清怒道:“不争气的东西!我与爹爹本就没打算指着你封官加爵,你且去走个过场便可,你若不想考为何提前不说!如今办下这等事,你叫我如何向父亲交待?!”
林孝泽跪在地上捂着脸不说话,心中已经是吓得半死,一向不与自己动怒的哥哥都如此生气,回去他爹还不直接拿棍子打死他!看了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去了!今天自己也是头脑发热,居然想都没想办下这样的错事来,现在后悔已晚,只求哥哥别告诉他爹……
林孝清:“如今你错事已经办下了,你看如何收场吧?”
林孝泽朝哥哥磕头道:“求哥哥帮帮我,我定不会再回林家了,若是爹爹问起便把我当做死了罢!我若是回去爹爹定然会为我名誉受损,难以升迁,我不能连累你和爹爹。”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林孝清叹口气道:“你自小依赖家里,如今离开又能去何处?算了,跟我回家好好和父亲承认错误,父亲……定不会太为难与你。”
张睿也道:“是啊,你一个人孤身在外不是让舅舅舅母担心吗,还是回去吧。”
林孝泽急忙摇头:“不……不我不回去,学府念不了了,爹爹定会打死我的,我不回去,对了,我听爹说睿儿不是要出去当官吗?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跟你一起去吧!”
张睿皱眉:“这……”
林孝清:“哎!你怎么到现在还冥顽不灵?!你若现在不回去,将来就无法再回来了!吃顿皮肉之苦又如何?!爹消了气自然会给你另作安排!”
大周有项铭文规定,但凡是历届考子,只要选拔上报了名就必须参加,若是因病耽误,或者临时退考,便会取消终身科举资格。虽然张睿不明白为何有这么项规定,但明显林孝泽以后都不可能走科举这条路了,将来如果要入仕除了举荐和荫补再无他法。可他上面还有哥哥,即便是荫补也轮不到他。
林孝泽跪在地上低头道:“求哥哥成全,弟弟长这么大没求过哥哥什么事,如今我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让爹爹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林孝清:“这事我做不了主,无论如何你都要跟我回去,不然爹爹那我没法交代。”
屋内陷入沉默……张睿站在两人中间不知如何是好。他自然是不敢私自带林孝泽去通州的,且不说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林孝泽出了什么事,他没法向林承交待啊。
“孝泽,听你哥的,先回去,若是舅舅答应了,你在跟我走也不迟。”
林孝泽跪在地上想了一会点点头道:“也是我自作自受,本应该承担的。”说完起身出去。
林孝清朝张睿道谢:“今日多谢睿表弟了,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他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他跟睿表弟同年,却连睿表弟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实在难成大器,这回爹爹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你若有空便回林府为他求求情,父亲顾忌你的面子不能打他太狠,否则……我真怕一时气怒把他打坏了。”
张睿道:“我明白,我同你们一起回去,孝泽虽顽劣,但本质不坏,若是舅舅真放心,跟我去通州历练几年也未尝不可。”
二人走出客房,跟着林孝泽一同上了马车。
到了林府时,林承还没回来,林夫人见到林孝泽回来一愣,不明所以道:“泽儿怎么回来了?春闱不是三天吗?”再看他脸上通红的掌印,以及大儿子发青的面色顿时明白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林孝泽和林孝清急忙跑过去扶着林夫人道:“娘!娘您没事吧?!”
林夫人坐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才舒出这口气来道:“你……你这是存心要气死娘啊!你爹回来若是知道还不扒了你的皮!”
林孝泽吓得跪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林夫人:“现在如何是好?孝清啊,你快想想办法,你爹知道肯定会打死他的!”伸手抓着林孝清的袖子。
林孝清:“娘,我也是没办法才把睿表弟叫来了,希望爹爹能看着睿表弟的面子轻些责罚……”
林夫人急的团团转道:“不行,老爷的性子我了解,孝泽这次做的大逆不道,老爷定不会饶了他,要不先带他出去躲几日,等你爹消了气再说?”
林孝清:“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不告诉他,恐怕他会更气,到时就怕直接把孝泽逐出家门!”
张睿皱眉,他只想过他舅舅会生气,可没想过后果居然会这么严重,如此林孝泽这次恐怕难逃皮肉之苦了。
几个人正商量着,林承回来了,走到厅堂二话不说直接一脚朝林孝泽踹了过去。
林夫人惊呼一声道:“老爷,老爷您息怒啊。”
林承怒道:“息怒?!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看看他给我做出什么事了?!现在恐怕朝廷百官都在笑我林承养出一个窝囊废!考场逃跑,几十年也无人做出来的事,今日我这老脸是让你丢尽了!”原来林承也是刚刚才知道林孝清没去考场。陆勇是这届考生的主考官,核对人员时少了三人,其他两人皆是因病无法考试错过了机会,而第三个便是林孝泽。
陆勇急忙派人来太常寺询问,林承听完一头雾水,早上明明大儿子送小儿子去的考场,怎么没见到人呢?是不是查错了?为此他还特地去找了陆勇一趟。正巧几个主考官都在此处,询问一番后果真没见到人这才知道儿子压根就没来!
急忙派人去大理寺找林孝清,大理寺说已经走了。林承便急匆匆的回了家,果然自己这二儿子在家中。
林承气色满脸通红,拎起旁边的实木椅子便朝林孝泽砸了下去,那木头的棱角刚好撞在林孝泽的额头上,顿时血流不止。
林夫人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林孝清急忙把他娘扶走命人叫了大夫。
林孝泽跪在地上依旧不说话。张睿拦着林承道:“舅舅,你且息怒,事情已经发生今日你便是打死他也无法弥补。不如听我一番话。”
林承倒还算给他面子,扶着椅子坐下来道:“睿儿,你不用劝我了,此等逆子我不要也罢,一会便叫来宗室的长辈,把他从林府除名,今日便不再是我林家的人了。”
跪在地上的林孝泽一听顿时眼前金星乱冒,耳朵嗡嗡直响,只觉得胸口被人掏空了一般,凉飕飕的喘不过气来。“爹……爹……”
林承怒道:“闭嘴!我没有你这样的逆子!”
林孝泽满脸泪,额头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流,张睿实在看不下去,从袖袋里掏出巾帕叠好按在他头上。
张睿:“舅舅,如今孝泽虽做出这番错时却罪不至从宗谱上除名,若是舅舅信得着我,不如让他跟我去通州历练几年。只是那里匪患丛生,穷山恶水,难免会有什么不测,就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能否安然无恙的回来。”
林承面色一动,心里开始算计着若是把林孝泽送到张睿身边也未尝不可。如今把他放在京中是平添笑柄,学府去不了,自己也暂时无法为他举荐入仕。若是求到陆勇那或许会给他找个七品的闲职,可这么混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他这性子却实应该磨练一下。
因为林孝泽上有哥哥顶梁柱,有嫡母疼爱,父亲照顾,所以从未有过压力,一直不思进取,才造成今日犯下如此大错。
林承叹口气道:“睿儿若是不嫌弃便把他带去吧,也算替舅舅教教他,同样的年纪,他的性子如此顽劣,将来也是难当大任,他若是改过自新在通州磨练三年我还认他这个儿子,他若执迷不悟依旧如此,老夫就当没生过他!”
张睿朝林孝泽使个眼神:还不快谢谢你爹。
林孝泽急忙爬起来跪地磕头道:“是孩儿错了,求爹爹能给我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孩儿定不会再如此。“
林承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林孝泽朝地上磕了三个头道:“此去通州山高路远,孩儿不能伺候在爹爹膝下,望爹爹保重身体!”
林承眼圈也有些泛红,毕竟是自己疼大的亲骨肉,怎么就舍得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心中虽然有一丝不舍却强忍着不看他,必须把他送出京去,不然自己算是没脸入朝了。
到最后张睿和林承商量出来结果,就是把林孝泽带在身边一同去通州赴任,这三年把他的性子磨练出来……
张睿拎着林孝泽从林府出来时直觉得右眼皮狂跳,恐怕自己给自己是惹了个大麻烦回来吧!
林孝泽像个小狗似的,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拎着他娘急匆匆给他收拾的包裹,跟在张睿屁股后面走了出来,走到大门口时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的匾额——林府,这一别便是三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顿时难过之情不语言表,直流的泪千行。
张睿扶额道:“孝泽,你与我走吧,若再不走恐怕舅舅会追出来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