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曾经耳闻过一句名人名言,大意是一个人他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源于他自己的选择。
这句话乍听之下似乎很有道理,但其实你只要细细思量过之后就会发现,这句话它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它仅仅只适用于那些有选择机会的人,而如果就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那么又该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以后会是什么人,有一点谁都无法改变,那就是你的出身。是贫穷是富贵,是好是坏,你都无从选择。
生命之初,就是一道无选题,而以后的所有选择却都是建立在这一前提之下的,多矛盾!
就像此刻凌薇眼前的这个少年,他身为流浪者的身份泰半也不是他自己可以选择的。
亲眼目睹过之前那场以一敌多的斗殴之后,凌薇对于这个少年的武力值已经有了足够深刻的了解。所以她并不敢过于靠近这个打起架来异常不要命的少年,在距离少年大约还有两三米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
然而就算如此,已经不再紧紧蜷缩如同虾米逐渐舒展开来的少年,仍然很快便察觉到她的靠近。
侧转头,看清来人的一瞬,少年似是愣了一下,只不过转瞬即逝,旋即无比凶狠的瞪视过去。
沐浴在少年如有实质般的凌厉目光下,凌薇只觉浑身似有千万只蚂蚁过境,悚然又不自在得厉害。虽然早先凌薇便已经看到过少年脸上那些恐怖的伤痕,但当时她毕竟身处起飞的私人飞行器内,距离相对比较远,看得并不那么清楚。如今距离缩短到两三米,一站一卧,几乎可算是面对面。那份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即便是凌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然还是被骇得心头一跳。
就只见少年那张因为饥饿而消瘦异常的脸上,遍布细细密密的伤痕。而这还并不是全部,一道自左侧额角斜经鼻梁直至右侧下颚的贯穿伤痕,犹如肉脚蜈蚣般攀爬在少年的脸上。应该是当初伤得极重极深又治疗不当的缘故,那伤疤新生的嫩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红色。不止如此,事实上少年整个脸部的肤色都透着一种让凌薇费解的暗紫色,且一些血管仿佛要破皮而出一般,虬结的横亘于大小伤痕之间。
这一切都让凌薇不得不去多想,他在过去到底经历过些什么?
相比之下,少年的手虽然脏污,虽然也遍布有细碎的伤痕,但至少肤色还算正常,是偏深的麦色。
少年瞪视的双眼微微凸出,遍布血丝。或许还是应该庆幸的,至少那道巨大的伤疤堪堪避过了少年的双眼。
凌薇有些紧张的做了个吞咽动作,强壮镇定的与少年对视。这一幕令她不禁回忆起上辈子投喂饭店后巷的流浪狗,你得先取得它的信任,至少让它明白你并不会伤害它,然后才能循序渐进的蹲下把吃的倒给它们。毕竟明明是想做投喂这样的好事,却不幸被误伤撕咬的事件屡见不鲜。
感觉到少年眼中的敌视逐渐削弱,转而变成淡淡的疑惑。凌薇这才慢慢蹲下,把手里的吃食连同袋子一并放在地上。
“吃的,给你。”徐徐起身,凌薇看向少年说道。
做完这些,凌薇松了口气,鼻息间滞闷的空气仿佛一下清新了不少。她目光温温和和的注视着地上的少年,然后一步一步倒退着向后撤去。
“凌薇,你在干什么?”
倒退了约莫十来步,凌薇忽闻背后传来辛南的呼唤声。
又看了兀自警惕的少年一眼,心里估算着应该已经到了安全距离,凌薇便大着胆子转身朝飞行器泊位那边跑去。
一边跑,凌薇一边应声:“没什么,辛叔。”
她跑得太急,以至于全没有看到少年在她转身的同时就是一个鱼跃翻身而起,手脚利落的拾起她放在地上的袋子。鼻子凑上去轻嗅了嗅,几乎是瞬间,他那双血红黯淡的眼眸便亮了起来。
凌薇跑回飞行器泊位的时候,正对上辛南不赞同的目光。
对于凌薇这个他女儿的朋友,辛南自知没有教育对方的权利,可一想到对方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迫于生计不得不跑出来闯荡,便终究还是忍不住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道:“别去随便招惹那些流浪者。”
辛南眼底的关切与同情凌薇看得清楚,正因为清楚才愈发的羞愧。
仔细想想,她刚才的一番作为在旁人眼中确实胆子太过大了些,太过鲁莽了些。虽然她在做之前,其实有好好观察过四周的情况以及那个少年的状况,但旁人却并不能知晓她的这一切心理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