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坐稳之后,视线落在了前方的迟哞之上。他想到了之前总是喜欢幻化成老虎的那头迟哞对这一切的讳忌莫深。尽管萧逸已经知道迟哞一族所谓的镇守就是驮着静流界,可真的看到这种情景,看到从海底浮出的几十头迟哞,萧逸觉得他似乎理解了迟哞一族对自由的执念。
萧逸拍了拍身下的二十一,犹豫道,“你们无法离开这里吗?”
二十一听明白了萧逸的问题,嗤了一声,“看到我背上的银丝了吗?”没等萧逸开口,二十一继续道,“这些银丝是契约之力,是静流界和我族签订的血脉契约。这些银丝会束缚我族生活在静流界周围一定的范围内,就像一个大笼子,根本无法离开。”
萧逸想到了之前的那头迟哞,“那小六呢?”
二十一的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丝羡慕,“你是说二九六?”
迟哞一族的起名方式十分的特别,同辈之间都是按着数字称呼。萧逸觉得这可能更多的是迟哞一族从神界保留下来的习惯。毕竟迟哞一族就像是静流界界主圈养的守护兽,为了管理方便,随口就用数字指代。就如徐瑟源养的四头赤炎狮吼兽,他懒得起名,同样也是小一、小二的称呼。二十一口中的二九六就是一直跟着萧逸的迟哞,介于他的名字太长,大家一般都称呼他为小六。
萧逸“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二十一的语气颇为复杂,“小六是迟哞一族的异类。”
迟哞一族体内流淌着神界妖兽的血脉,生来就都是十阶的妖兽。作为需要镇守静流界的妖兽,他们自出生背上就会有银丝出现,这也代表了契约的签订。可有一种情况是例外,那就是先天不足的迟哞。神界尚存之际,所有先天不足的迟哞出生就会被处死,因为他们身体孱弱,无法承受契约的力量。可现在,每一头先天不足的迟哞出生,都是族内举族欢庆的一件事。因为这意味着这头迟哞可以避开契约的签订,可以离开虚无海,可以外出寻找神格。
二十一复杂的语气里带出了一丝淡淡的羡慕,萧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一的羡慕不过转瞬即逝,立刻又骄傲起来。小六就算能出去又怎么样?还不是每次都被虚无海里面的十阶妖兽欺负,需要他们给出头。再说本来迟哞就是生活在水里,他没觉得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除了无聊点需要每天轮值镇守静流界,还不是和其他的妖兽一样。
念头闪过,二十一打起精神,示意前方的迟哞道,“看到了吗?族人就在那里,你现在相信那是静流界了吧。”
萧逸其实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他轻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下的二十一,“我们过去吧。”
二十一高傲的挺直了身体,飞速的朝着静流界的方向游了过去。
在他们的身后,楚墨一脸担忧的看着萧逸的背影,陆涉川和他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迟哞族长心中尽管也担心萧逸的成败,可还的耐心的安慰着几人,“放心,静流界已经认可了萧逸的身份,他去那里绝对不会有危险。”
楚墨紧张的握紧了拳头,“我们什么时候能过去?”
族长苦笑的摇摇头,“这要看静流界的意志。自神界崩塌以来,近十万年来再没有人能登上静流界,即使是迟哞一族也不行。若非是几次神格气息出现,静流界都会有动静,族人几乎都以为静流界是一个死界。”
族长的话不仅没有缓解了楚墨心中的焦虑,反而让他更加的担心起来。可他根本没有办法靠近静流界,在他的面前仿佛有一层看不到的桎梏,死死地封住了前面的路。哪怕是百老和陆涉川都不行,几人中除了迟哞族长也只有萧逸完全不受影响。不得已,他们只能选择让萧逸一个人前往静流界。
就在几人交谈间,萧逸已经靠近了静流界的边缘。浮在海面的迟哞无声无息的让出了一条路。所有迟哞的视线都落在了萧逸的身上,这些视线或热切或期待。萧逸表示,被这么多巨大的眼睛瞪着,他真心压力山大。
随着萧逸越来越靠近静流界,他隐隐感觉到心里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好像是一种情绪,一种融合著喜悦、激动、期待、盼望等等的复杂情绪。这些情绪并不是萧逸的,可萧逸却丝毫感觉不到排斥,仿佛这些情绪在他的心底滋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他现在就应该是这样的心情。
到了这里,二十一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行了,萧逸小心的从二十一的身上站起,一步向前,身体仿佛穿过了什么一般,突兀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小逸!”楚墨和陆涉川同时大惊。
“无事,萧逸只是进入了静流界。”族长飞快的安抚道。
萧逸不知道众人此时的焦急,他正茫然的凌空而立。在他的眼前,这个世界整个都是灰突突的,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土地。没有风、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整个大陆完全一片死寂。
萧逸下意识的抚上了心口的太极图,一阵金光突兀的从他的心口亮起。金光越来越耀眼,很快就以萧逸为中心朝着四方散去,死寂的大陆微微动了起来。
萧逸并没有注意到静流界的变化,随着他的手抚上心口,一小片残缺的大陆地形图犹如一个立体的模型浮现在了他的脑海。萧逸的注意力全部被这个立体模型吸引,那种感觉很奇怪,他就站在这里,但只要他的念头落在地图上的某一点,关于那个点周围的一切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