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镇远疲倦的闭上眼睛。
杀子之仇啊,如果是他,也会处心积虑地报复把。
那么,这一世的庄峥死在赵拓棠手里,其实应该算是……报应?
“师父?”凌博今看着常镇远突然灰败的脸色,小心翼翼呼唤着。
常镇远突然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问道:“如果有机会让你杀了赵拓棠,你会杀他吗?”
凌博今道:“不会。我是执法者,我没有滥杀的权利,这世界上,只有法律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该死的准则。”
常镇远道:“如果法律允许了呢?我是说,他挟持人质什么的。”
“如果当时环境无可选择的话,会!”凌博今坚定地回答道。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常镇远缓缓道,“他爱上你了。”
“啊?”凌博今彻底呆住了。
常镇远似乎也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问题,他晃了晃头,“你当我什么都没说。”人上了年纪之后,果然不能回忆太多往事,不然,思维就会变得很奇怪。
他站起身,往楼上走。
“我一样会。”凌博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常镇远脚步几不可见地一顿,又继续往楼上走。
55、“忠心”耿耿(四)
擦身,上床,睡觉。
养伤的几天,他的生活慢慢恢复到以往的规律,如果不照镜子的话,也许还可以把自己当做是庄峥。
他在睡着前,迷迷糊糊地想着。
如果是庄峥,该怎么样生活?
凌博今一起床,就看到常镇远坐在沙发上,像举哑铃那样地举着书。等他洗漱完,常镇远还在举,只不过从一只手换到了另一只手,“师父,我走了。”
常镇远面无表情道:“路上小心。”
穿鞋子的凌博今差点扭到脚。他惊讶地看了常镇远侧脸一眼,嘴角朝两边一咧,高兴道:“师父,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买回来的?”
“有。”常镇远嘴巴朝门的方向一努,“贴在门上。”
凌博今转头,果然看到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东西。
常镇远道:“记得把拿单据回来。”
“不用,我……”凌博今才说了一半,就败在常镇远的瞪视中,“好的。”他打开门,正好遇到跑上来的王瑞,“咦?来叫我起床?”
“不是。”王瑞没好气地把手里的早点往他手里一塞,“你师父让我师父买的外卖!”
凌博今转头,就看到常镇远点头道,“放在桌上吧。”
凌博今只好脱掉一只鞋,单腿跳进去。他知道常镇远对卫生多么讲究。
“今晚别太晚回来。”常镇远在凌博今关门前一刹那道。
凌博今头也伸了进来,“晚上有事吗?”
“大扫除。”常镇远道。
“……好的。”
王瑞看凌博今关上门后,一脸喜悦,不解地皱眉道:“以前宿舍大扫除怎么不见得你这么眉飞色舞啊?”
凌博今笑道:“你不懂的。”
“能有什么不懂的。”王瑞冷笑道,“不就是他给了你三分颜色,你恨不得开上染坊了嘛?”
凌博今道:“这个俗语不是这么用的。”
王瑞道:“切,话不都是用来表达意思的嘛,既然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就说明我没有用错。”
“好吧。”凌博今笑眯眯地往楼下走,却被王瑞在后面拍了一下脑袋,恼怒道,“干嘛?”
“你的笑容太碍眼了!”
常镇远锻炼完身体,回房间用水擦了擦,下楼开始吃早餐。耽搁了这么会儿,早餐有点冷了。他边吃边想,也许该打电话让凌博今再买个微波炉回来。不知道现在的微波炉有没有烧烤功能,要是有的话,早上还能吃烤面包。
他吃完早餐,又把这些事记下来。
然后拄着拐杖在客厅里活动了会儿,才坐下看书。
三十岁前的庄峥一直活在姚启隆的阴影下,战战兢兢。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庄峥为事业打拼,劳心劳力。四十岁后的庄峥才开始过庄峥真正想过的生活,简单、规律、宁静。
常镇远睡了一夜,前尘往事就纠缠了他一夜。从噩梦中醒来后,他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既不是三十岁前的庄峥,也不是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庄峥。
姚启隆已经不存在了,没有人能够威胁他的生命,没有人再让他心惊胆战地活在对方的阴影下。而事业,警察这份事业显然不是他想要的,因为回报率太低,而复仇,如果也算一项事业的话,那么它的回报率更低,总结起来就两个字——爽快。可是风险呢?非常大。那么他为什么要做一件风险那么高回报率那么低的事?
这种事三十岁前的庄峥不会做,因为那时的他很清醒。
三十岁到四十岁的庄峥不会做,因为那时的他很精明。
四十岁后的庄峥呢?
他做了。因为安逸富足的生活让他将拥有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其实想想,前世的姚启隆,前世的赵拓棠……他们死得并不比自己轻松。一个被自己最爱的和最信任的人出卖,一个被自己的老大陷害…… 常镇远猛然收住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