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坐在钢琴前好半天之后,柯以竹才稍有反应。
他变得眉头紧皱,就连神态都阴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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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婚姻和家庭的牵绊,刘羽南便很少去接演戏之外的工作,况且考虑到儿子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考试将至,她在杀青归来后自然而然地决意,要好好当几个月的全职太太,陪伴乔白把中考闯过去。
这天晚上影后贤惠地煮好了汤,端进书房时,意外地发现宝贝儿子难得在认真读书,不由笑道:“哟,怎么这么乖啦?”
乔白依然低头吭哧吭哧做着题,不做理睬。
“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刘羽南摸摸他的头。
“我跟竹子吵架了。”乔白藏不住事,立刻非常沮丧地回答。
“怎么会?他那么迁就你,是不是你又干了什么傻事?』刘羽南很熟悉儿子的那个发小的脾气,因而立刻质疑。
“没有啊,他就是一直说叫我做题做题,我觉得很烦。”乔白郁闷。
“那不是为你好吗,他希望你更优秀,要是根本不关心你,怎么会管得这么多?”刘羽南把鸡汤放在他手边:“这种小事也值得争吵,太幼稚了,明天好好道个歉。”
乔白抬头问:“妈妈,要是我成绩不如别人好,我就不优秀吗?”
这个问题叫在社会上闯荡了半辈子的刘羽南语塞,她想了想才回答:“成绩不是评价一个年轻人最重要的标准,但妈妈不希望你在实现自己梦想的时候,因为这个坎儿而被任何人拒绝。”
“恩……”乔白颔首,又开始纠结面前天书一样的附加题。
“哪个不会我来给你讲讲。”刘羽南很热心。
“不要!你还不如我呢!”乔白嫌弃地说。
“那你叫星川来教你,我给你们再做点宵夜。”刘羽南现在挺喜欢邻居的小学霸。
乔白瞬间抬起头来:“我不想喝鸡汤,我想吃烤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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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离开无时无刻都让自己感觉压抑的家,在陆星川的世界里总是好事情。
所以当他正准备睡觉,却被穿着睡衣从被子里呼唤起来的时候,倒也没多少怨言。
乔白最近稍有进步,至少答案看起来没有曾经那么匪夷所思了。
陆星川给他讲解了作业,又出了几道差不多的题,见这小子也差不多做得出来,便支着下巴说道:“最后一个还是错了,你要注意审题啊。”
结果温暖的卧室里毫无回音。
陆星川疑惑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乔白已经抱着小德牧睡了过去。
可爱的一人一狗十分亲热,仿佛要互相依偎到地老天荒似的。
“哎呀,辛苦你啦,外面太冷,困了就留下来睡吧。”刘羽南忽然推开门笑道,然后不客气地揪起儿子说:“你给我洗澡去,看你吃得一嘴油。”
“唔……”乔白绝望地睁开大眼睛。
刘羽南三下五除二把他丢进浴室,然后回来对陆星川说:“我家这臭小子总是麻烦你。”
“没关系,那我回去了,阿姨晚安。”陆星川礼貌回答。
“围上点围巾,已经下雪了。”刘羽南追在他后面嘱咐:“这个人参帮我给王伯,东北的影迷送的,让他补补身子。”
“谢谢阿姨。”陆星川接过来,方才明白乔白的暖是在这个幸福家庭中获得的遗传。
他还是不敢与那傻瓜太亲近,毕竟任何能让人忍不住依赖的幸福,都是未来万劫不复的深渊。
☆、11.14
夜色随着黎明的光辉而悄然逝去,却在窗外的世界里留下了满地银白。
生活规律的柯以竹起了个大早,兴致寥寥地拿起母亲昨夜帮自己精心搭配的衣衫,带着睡意往身上套。
他家里是做奢侈品和艺术品投资的,对衣食住行都很讲究,但也常常拘束到无趣的地步。
正当琢磨着该如何应付丰盛到麻烦的早餐时,路过的母亲却对他说道:“宝贝,小乔好像在门口等你呢,他怎么不进来?”
柯以竹微微张大眼睛,连头发都顾不得梳,便抓起眼镜急着往楼下跑。
果不其然,那小傻子正站在雪地上,只在校服外裹了个大围巾,冻得哆哆嗦嗦。
“你想感冒吗?”柯以竹哭笑不得。
乔白猛然回头,看到他立刻大声说:“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柯以竹想起他叫人心凉的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干净的面庞上浮现出勉强的笑意。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其实我也不想跟你分班,但我知道自己考不到一班去,所以才假装不在乎的。”乔白苦思冥想过后,道歉的无所保留:“你跟我生气也没用,我又不能一夜之间变成天才啊……学习的事,只能说尽力啦。”
这下子柯以竹的心结才算稍微解开。
毕竟他最恨的,就是自己在乔白的世界里成为和别人一样无所谓的路人。
“你给我的卷子我都做完了,不会的星川也教我了,你看。”乔白从包里拿出张揉得烂烂的纸,献宝似的捧出来。
听到超级不愿听见的名字,柯以竹刚缓和的面色又有点僵,但他已决意不去靠没用的废话去解决那个麻烦,所以微笑道:“看你冻得那德性,吃早餐了吗,快进屋来。”
“我出门太急了,忘记拿外套,雪地太滑,还摔了一跤呢!”乔白发现友情危机已经过去,又屁颠颠地得瑟了起来:“你家做了什么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