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玄,我们出府走走如何?”
虽然晋王说的是疑问句,但我觉得还是把这当成陈述句比较好。何况他去压大街,总比压我要好得多。
宁安城里没有宵禁,绕过皇城的永林门,一直西行,入了环城东路,走到尽头,便是小贩汇集,彻夜喧嚣的朱雀街。
晋王执意要来此地,此刻同我换了普通百姓的衣服,在拥挤纷乱的人流中慢慢前行,旁边嘈杂的叫卖声与还价声、五光十色的商品、以及匆匆来往的男女,共同汇聚成一条热闹鲜活的街道。
我开始后悔把这位殿下带到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来,虽说前后至少有十多人在暗中保护,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晋王被人伤了,我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
但我错了,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渣,晋王向来本着人不犯我,我也犯人的信条,从小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可能吃什么亏?
他作为被伺候的大爷,完全没有压力,饶有兴趣地这里摸摸,那里逛逛,最后停在了一个煎饼果子摊上。
那老板正往锅里打入两个鸡蛋,见来了客人,便热情地开口:“客官,这吃食可香,要不来一个?”
晋王嫌弃地看了眼锅里的油,颐指气使地说道:“油和锅都换了,给我来一个。”
老板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客人,差点要被气笑了:“换了,那我还不得亏死?我开门做生意,就是来赚点钱的,您也别为难我。要不您给我钱,我立马就换。”
我觉得展示晋王殿下王霸之气的时刻到了,正想狐假虎威地往他脸上拍一张银票,晋王却阻下我的动作,微不可见地半眯了下眼睛,嘴角弯起一个狂妄嚣张的角度。
他冷冷地瞥了那老板一眼,像是在看一块砧板上的肉,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你这长嘴不吃饭光喷粪的老龟孙,知道我是谁吗,难不成他娘的能欠你钱?出门做生意却连眼睛都不长,他奶奶的一对招子倒不如挖出来喂狗。”
老板:······
我:······
怎么回事,这画风不对啊,我一直觉得晋王有精神分裂倾向,现在终于发病了吗?
晋王顿了顿,转头看我:“这些语句可是这么用的?”
我:······
不要问我,我一个守文明爱礼貌的好孩子对脏话神马的研究完全不深啊。
“感觉倒是意外的不错。”晋王意犹未尽地眯起眼睛回味了一下,带着点小愉悦和小得瑟地看着老板目瞪口呆的样子,表情叫做“老子我骂脏话也是天下无双”。
“刚才路口便有人这么骂的,我便试了试。”
老板终于反应过来,企图反击:“你,你个小兔崽子······”
晋王开心了,便勉强给了他点注意力,开口说道:“也不能叫人家说我仗势欺人,既然碍了他的生意,就该做出些补偿。给他钱,叫他把那些个东西换了,然后做一千个煎饼果子送过来吧。”
老板一口国骂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涨红了脸看着晋王。
过了半晌,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了个其实挺通情理还特别有钱的大主顾,于是紧张地搓了搓手,因为自己之前的态度颇有些窘迫说:“多谢······”
晋王笑笑:“不必谢,明早上寅时送到,只准你一个人做。若是少一个······你不会想知道自己会如何的。”
我:······
太焉坏了,这还剩下多少时间,做一千个煎饼果子绝对不是人干的事啊。晋王真是渣得惊天动地、浑然天成,居然连路人大叔都不放过。
老板还想挣扎一下:“若、若是不给现钱,我是不接生意的。”
我默默地从一沓银票里面抽出一张一百两的给他。
老板继续挣扎:“我找不出钱···”
晋王大方表示:“那就不必找了,你再多做几个补上就是。”
老板:QAQ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晋王作孽没人逃得过······
没办法,我家大佬就是这么吊,谁也比不了。
☆、影卫去吃饭
作为天潢贵胄,晋王并没有多少机会像这样闲逛。于是他愉悦地欺负完了大叔之后,开始跟脱缰了一样到处乱晃,先后买了二十斤桂花糕,七十串糖葫芦,三十份灌汤小笼包,八、九碗臭豆腐,也不吃,就买着玩,看着哪个人顺眼就随手给他一个。
简直不能更土豪。
因为他往我嘴里塞得最多,旁边那一大群乞丐们都很仇视我。
我觉得不大好意思,就偷偷拿了块桂花糕给别人,一个乞丐抢先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咧着嘴露出黄色的大板牙,顺口问道:“你们什么人呀,这么大方。兄弟们今儿个都快吃撑了。”
晋王的身份不好随便泄露,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地朝前面看。
晋王正好买了一大包的火烧,拿起一块在灯火下仔细看了看,就微笑着给了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还心情颇好的揉了她的脑袋一把外加手贱地扯了扯人家朝天的小辫子。
场面太和谐,我想了想,于是开口回答道:“······我家大人叫雷锋。”
乞丐:“······人疯?”
我:“雷锋。”
乞丐:“来疯?”
我:“······”
“战玄。”晋王回头,挑唇轻笑:“你一个人在后面干什么?”
我听他沉下嗓音,就知道他不高心了,于是只好拨开浩浩荡荡等待投喂的人群,打算靠近了给他顺毛。
我上前两步,正打算说话,却被一串糖葫芦堵住了嘴。
“你六岁入府,想来也没有多少机会碰这些个东西。”晋王瞥了我一眼,懒洋洋地说道:“这吃食我看着不错,你且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