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歌悄悄撇了下唇,朝杨乔耸了耸肩。
倒是杨乔的表嫂瞧见她这小动作,只当她年纪小还调皮,笑看了眼杨乔,招呼着两个人一起进来。
杨乔的表哥正坐在沙发上,见杨乔后面跟着的闻歌笑了笑:“已经去给你拿玉镯了。”
闻歌看了眼杨乔,挠了挠头,苦哈哈地就跟着杨乔叫了声:“表哥……”
温少远的眉心一跳,那凝结着沉郁的眼神倏然扫向她,带了几分不悦,但到底没说什么,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那一块玉扳指。
只那脸色,怎么看怎么铁青。
没多久,杨乔的表嫂就拿了几个玉镯子过来,都是上好的成色。之前闻歌提过大致价格的区间,也不担心这几只玉镯子价格高得她无法承受。
左右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下意识往椅背一靠,把手里把玩着的玉镯递给杨乔:“帮我看看哪个好看?”
杨乔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来,顺着接过来打量了一下,又偏头看了看闻歌手里拿着的,沉吟片刻,才指了指她左手上那个玉镯:“这个吧。”
闻歌也没看出具体的差别在哪,正决定要左手上这个,便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右手那个。”
闻歌:“……”
她刚抬眼,就对上了温少远泛着冷光的视线,想了想,把手上两只都凑到杨乔的表嫂面前,轻晃了一下:“小叔和杨乔意见不同,我现在也不知道要哪个了,表嫂给我出出主意。”
闻歌这自来熟的叫法却意外地在短时间内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杨乔的表嫂虽然没把她当自己人但也没当外人,目光在玉镯子上溜了一圈,又瞥了眼沉着脸从刚才进来开始就不太高兴的温少远,小心地建议道:“玉能养人,送给妈妈的自然是再好都不够好。这批货里还有个玉镯种质佳,透明度高,色彩纯正,绿色清透的,就是价格有些贵。”
闻歌顿时皱起了小眉头,似乎是纠结了一会,还是温少远手指微抬,示意她把玉镯先拿过来让闻歌看看。
闻歌目光一转,落在温少远的身上,只停留了一瞬,便站起身来:“我跟你直接过去看吧。”
杨乔的表嫂显然是愣了一下,也没拒绝,说了声“也好”,便带着她一起去隔间拿玉镯。
杨乔今天来就是因为闻歌,来回看了眼闻歌和温少远,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干脆也跟了过去。
温少远坐在那一动未动,就连余光都没有分过去一眼,只那把玩着玉扳指的手指一紧,用力得指甲都泛着青白。
杨乔表哥瞧着着叔侄两生涩的交流和僵硬的态度,不免好奇:“看来你这侄女跟你不亲啊?”
“没有关系。”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在否定什么,低而浅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容辩驳的凝重:“不是亲侄女。”
杨乔表哥听得有些糊涂,也就糊涂地“哦”了一声,没敢再对着他黑沉的脸色问下去。
指尖的清润温凉已经被他指腹的温热熨帖得染上了几分热度,他把玉扳指扣在自己的大拇指上,虚虚托住,也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她要的玉镯,价格压低点,差价我补给你。”
杨乔的表哥还来不及答应一声,他已经转身,拉开木门,掀起珠帘走了出去。
闻歌左挑右选的,最后还是拿下了杨乔表嫂说得那个好货,原本以为价格会是她想象中的好几倍,但一听报价,闻歌立刻就拿卡刷了钱,生怕她后悔。
买完玉镯,时间还很早。想着明天能休息一整天,闻歌顿时又有了精神,和杨乔一起进影院看了场电影。
两个小时的放映时间,闻歌整整笑了两小时,出来的时候嘴都笑酸了,边揉着唇角边跟杨乔挤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坐了几站,等人少了些后,闻歌这才捞着座位坐。坐下来后,才想起来问:“你的市场调查做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理想。”他挨着她前排的座椅靠着,低头看着她:“我想我以后从事的职业能是我感兴趣的事情。”
闻歌点点头,不做评价。
她原本想选择的专业是金融或者是酒店管理,她想,长大以后无论是哪个身份都可以帮到他,让他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能有一个信赖的人,做他事业王国的先驱。
可没等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在那条通向他的道路上跌得遍体鳞伤。
后来,她就随遇而安地选择了新闻系,并非有多喜欢这个职业,只是想让自己说得话能有它本身承载的重量。
无论哪一个,都与他有关。无法控制的,在无形中就被他轻易影响着。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这辈子,都逃离不了一个叫温少远的阴影。
是的,原本是遥远不可及的阳光。如今,他已经成了那阳光下的阴影。依旧是心尖上的人,却不再有当初她赋予他的意义。
一路安静地到了小区的门口,杨乔送她到了公寓楼下,这才离开。
闻歌听着耳边那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树叶,看着杨乔和温少远那有几分相似的背影,一阵恍惚。眼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公寓楼的拐角处,这才皱着眉头转身往公寓楼里走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家客厅窗口闪烁如星火的一点明亮。
温少远看着她低头走进来,又远远地看了眼已经走到小区门口的那个身影……已经模糊得看不清的身影。眼底似聚起了风暴,如漩涡般幽沉深邃。
他轻笑了一声,这动作抖落了他嘴边叼着的那根香烟的烟灰,它带着灼热的温度落在他的手背上,那滚烫的似能燃烧一切灰烬的力量他却似没有感觉,那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里,眼神悠远又宁静。
直到听见屋外一声电梯到达的轻响声。
他才似回过神来,指尖夹住烟,抬手轻扬,看着它落在了地板上,垂下目光,抬脚碾了几下。
那清俊的面庞,在凉薄的月光下,更显孤寂清冷。
来了吗?很好。
……
闻歌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在电影院里的好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消耗殆尽,现在沉重得让她抬不起脚步。
好不容易迈到家门口,她摸出钥匙,慢吞吞地开了门,还没伸手推开,那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闻歌还来不及害怕,就被黑暗的屋里伸出的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手腕,一把拉进了屋里。
那只手,滚烫,干燥,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