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审这些奴才会费一番功夫,心中有鬼的不愿承认,没事儿的怕受牵连。
谁知除了一两个大宫女真假混淆,其余宫女太监似是说的都是真话,虽然害怕犹豫,但显然都是真话。
稀奇的是,庄妃宫里的也是如此。除却庄妃的心腹女官和太监,其余十几个奴才都一五一十地答了,就连庄妃在沈宁生病头一天夜里秘密让人去找了花弄影一事也有了证人。
问完了最后一个宫婢,东聿衡在挥退她之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那宫婢答道:“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陛下。”
“你这刁奴,是看你主子犯了事,便落井下石是么?”
那宫婢吓得连连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那是为何?”皇帝声音稍厉。
那宫婢跪在地下,安静了一会,才轻轻道:“奴婢……仰慕皇贵妃娘娘。”
皇帝闻言,心头滑过一丝异样之情。
沈宁在后宫中安安静静,但却依旧以她的德行赢得了爱戴。
他微微勾唇,让婢子退了下去,随即他沉思着这些宫仆的供词,忽而闪过一条两人相同的说法,沈湄的大宫女艳儿与太监小洪子好似对食。
这对食之事在景宫并不稀奇,只是这小洪子,他好似在哪里听过。
东聿衡招来万福,“去问问一个小洪子的太监是哪个宫里的。”
万福领命而去,皇后此时却派了人来,说是有要事相商,请他移驾至昭华宫。
东聿衡起身,再次见了内殿看了看脸色苍白嘴唇也苍白的沈宁,轻叹一声,再为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继而转身离开。
东聿衡才刚离去,东明晟再次进了正殿,这时琉璃也被抓去审问,如意与乾坤宫的宫女一并到了春禧宫。此时她与另一大宫女正守在内殿的弄堂里头,见东明晟过来行了行礼。
东明晟道:“如意姑姑,母妃醒了么?”
如意道:“殿下,陛下才进去探视了一回,娘娘还不曾醒哩。”
东明晟伸着脑袋往里张望,过了一会后,他哀求似地道:“如意姑姑,我着实挂记母妃,你让我进去看一眼好么?只看一眼。”
如意为难地道:“殿下,陛下离开时交待过了,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娘娘。”
“如意姑姑,母妃交待过让我夜里再来探望她的,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看罢。我听得母妃被人下毒,一颗心如遭火焚,真真是如何也是坐立不安了。”东明晟眨了眨眼,眼中竟似有泪光闪烁,“我只想看看母妃是否安好,父皇心中焦虑,恐怕明日也不让我见一见母妃。我真真难受。”
东明晟平日里对如意十分尊重,一见到她就一口一个“如意姑姑”,甚至连跪也不让她跪的。
“这……”如意犹豫片刻,看了看身边的人一眼,“那殿下只悄悄进去一会儿,奴婢们替您在外头守着,只看一眼便出来罢。”
东明晟大喜,“多谢如意姑姑!”
沈宁睡得正噩梦连连,东聿衡才拭去的汗又密密地覆了额头。
“母妃,母妃。”朦胧中她听到有人焦急地呼唤。
沈宁想醒过来,却始终沉沉睁不开眼晴。
“母妃,母妃。”东明晟压低了声音,见叫不醒她,还用手轻轻推了推。
沈宁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在昏黄中的阴影中努力看清来人,“晟儿?”她的声音干哑得像是老人一般。
“母妃,您太渴了,儿臣服侍您喝些水罢。”东明晟用力将她扶起来,拿了一旁用茶杯。
沈宁浑身无力,靠在他的身上,轻轻抿了一口。
“母妃,再喝些罢。”
沈宁轻轻摇了摇脑袋。
“母妃,儿臣求您了,将这一杯喝完了罢。”东明晟的声音似是有些焦急。
“晟儿?”沈宁有些迟缓地看了看他。
“你干什么!”一声大喝突地从门边传来。
东明晟端着的杯子应声而碎。
☆、126
东明晟转过头,见屏风处赫然站着东聿衡!
“父、父皇。”东明晟浑身僵硬,想起身又扶着沈宁,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东聿衡冷着脸走过来。他走了一半,万福便禀告了太监小洪子的身份,他现下是惜薪司的太监,原来却是福禧宫的扫地太监。这虽说得通小洪子因何与艳儿偷偷相好,但皇帝总觉隐隐有异,故而又转了回来,让皇后到春禧宫找他,同时又让人把小洪子找来。
他回了春禧宫,没忍住又转进内殿,却见两婢似是受了惊吓,他顿觉古怪,大步走进内殿,便看见东明晟喂沈宁喝着什么,他没来由一声大喝。
沈宁一时也清醒了,咳了两声,软软地说道:“你做什么那么凶,我不过让他扶我喝口水。”
东明晟急忙让开位置,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
东聿衡扶着沈宁靠在床头,转身指指地下打碎的茶杯,淡淡问道:“这是什么?”
在这皇宫里,除了沈宁,没人不害怕天子龙威。纵使自己是他的儿子,东明晟依旧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答道:“茶、茶水。”
“那是什么?”长臂一伸,皇帝指向桌上连盖也未阖的茶壶,还有散落一旁的带着白色粉末的四方小纸。
东明晟顺势望去,面若死灰。
“孽障!”东聿衡暴怒,一脚将二皇子踢飞出去,撞上坚实的榻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