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此刻真想把林启吊起来打一顿,不然她现在应该已经跟面前这男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了。
林启从椅子上蹬着腿儿站起来,“哥……我们……”
林陆骁直起身,瞥他一眼,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十分耐心的表示——你们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俩兄弟从小感情就好,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林启从小也很依赖林陆骁,有什么事儿回家屁颠儿屁颠儿都是“哥,哥”的喊。
小时候胡同巷里有一家小摊吃食,那家的糯米团子特好吃,林清远那时不让他俩吃路边摊,林启嘴馋天天缠着他哥,林陆骁就偷偷带他出去吃,结果吃完回家被胖揍,因为他偷吃忘了抹嘴。
那时为了不被怀疑,林陆骁给他买完团子就先一步回家,结果这小弟弟连最基本的偷吃抹嘴都要人教,吃完嘴也不抹顶着那俩白白的嘴角回家被林清远瞧了个正着。
这俩兄弟,一个聪明一个愚,家里的长辈经常拿他俩对比,说得最多的就是,“陆骁啊,你得多照顾照顾弟弟,这小娃没心眼啊。”
林启傻白甜全胡同人都知道,而且身子骨又弱,打架又打不过人家,脾气又拧巴,但因为小,被林清远处处纵容,这才养成了这些少爷脾气。
林清远对林陆骁的要求向来比林启高,而林陆骁这小子平时调皮捣蛋吊儿郎当惯了,真遇上事儿,他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快,也扛得住。
林清远对林陆骁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扛得多,你弟弟才能过的好。”
一开始不懂他为什么要比林启学的东西多,偶尔也会觉得“嫉妒”,后来随着林启一年年的生病发烧,林陆骁忽然明白了这世界是公平的。
林启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林陆骁记得有一年发烧进医院十几回,人一生病就变得特别脆弱,也特别依赖他,躺在病床上那小眼神乌溜溜地看着你,想不心疼都难。
父母离婚那年,林启被母亲带走,大半夜的,林启从母亲家里跑回来,探着小脑袋在后院儿使劲儿拍着他的窗户,喊他,问他,他是不是被抛弃了,因为他身体不好?
林启在感情上尺度迟钝又敏感。
就像现在,他仍旧看不出他哥跟南初之间那点微妙的情绪波动,还跟个傻子似的死死拽着南初的手不让她走。
姑娘莹白的手腕被少年紧握在手里,紧紧攥着,少年的指甲盖儿因为用力都泛了白,可还是不撒手,跟手里攥个宝贝似的,生怕一个撒了手,人就跑了。
林陆骁的目光在两人的手腕上若有似无的落了会儿。
林启开始卖惨:“我被人打了。”
林陆骁双手抄在裤兜里,表情嘲讽地盯着他笑,“哦,你是说,你走在街上,然后就被人抓起来打了?”
“……”林启语塞。
林陆骁那深黑的眼神简直被外头的夜色还可怕,“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这么欠打?”
林启转了转眼珠,避重就轻说:“好吧,我去酒吧放松,跟人起了口角,就打起来了。”
林陆骁用下巴点点南初,若有似无地瞥过她一眼,“那她呢,跟你一起在酒吧喝酒?”
“我叫她过来的。”
林陆骁哟呵一声,脑门上写着俩字——不信:“厉害了,你打架叫个女人帮忙?”
“……”林启低着头说:“她开车好厉害呢!我以为能跑呢。”
林陆骁哼笑一声,刚要说话,审讯室又出来一人,一米八的个头,黄头发,刘海碎碎地挂在额前,脸痩,轮廓柔和,白衬衫黑西裤,身材不健硕,很瘦。
林启狠狠瞪他。
南初冷淡往那边瞥了眼,男人解着衬衫扣子走过她身边,冲她抛了个媚眼,又用眼神挑衅林启,最后看了林陆骁一眼,这才拎着西服外套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
林启作势要冲上去,被林陆骁一把按着推到椅子上,“坐好你!”
林启顿时憋住,不敢多说一个字。
林陆骁瞄一眼南初,后者表情冷淡仿若无事,林陆骁就纳了闷儿了,从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女人,“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忘了?”
南初抬眼皮看他,十分有主见地说:“这时候训我们也没用,先送林启去医院吧,他那脸肿的都快不能看了。”
林启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捂着脸,一个劲儿的猛点头卖可怜。
现在训人确实不是时候。
林陆骁看了他俩一眼,转身去打招呼。
“两人你都带走了?那个女的也是?”
林陆骁点头,张口就来,他跟你扯的时候那表情真诚的简直让人无法不信服。
“一远方小表妹,就一小丫头,我回去肯定让她爸妈好好训训她!确实有点欠,收拾。”
“那小姑娘还挺漂亮的。”警察同志往那边看了眼,说。
林陆骁佯装看看南初,“漂亮个屁,毛都没长齐呢。”
“挺漂亮的啊,我瞅着这么眼熟儿呢?行吧行吧,走吧,明天一起吃饭。”
林陆骁挥挥手,“明天联系。”
说完转身拎着两人就出去了,快到门口的时候,南初接到沈光宗电话,那尖锐的嗓音仿佛要穿过话筒戳死她。
“你丫是不是疯了!?”
“回去再说。”
沈光宗:“有狗仔在警局门口,你现在随便找个东西挡住自己的脸出去拦车,我晚点让人再过去一趟,你千万别给人认出来了!听见没有!?”
话音刚落,南初迅速拉住林陆骁转过身,背对大门口。
林陆骁手心一凉,软软的几根手指抓着他的手掌,细细长长,他抽了下,南初又攥紧了些。
靠?!
“有狗仔。”
林陆骁往门外看了眼,灌木丛里蹲着几个挂着相机的人,还有路边的一辆车,镜头卡在车窗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