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酒楼掌柜上来了。他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约有四十多岁,脸上的笑意很和气,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谢公子真是稀客,这是小店新酿的桂花酒,特意送来给大家品尝,还请贵客下次光顾。”
谢九思眼中闪过一抹暖色,微笑着说:“好了,王叔,这里没外人。”
王叔面色淡然,四下扫了一眼:“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我知道。”谢九思眼帘下垂,掩藏住眸中的冷色:“查的结果如何?”
王叔道:“是五皇子,刘家现在是他的人,当日他家庶子从中挑拨,林兴言才会与你为难。”
谢九思蹙了蹙眉:“刘家……”
王叔嗤笑一声:“不过是一介寒门,妄想四处攀高枝,却不知,没有身家背景,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这样的人用过即扔,只要手段处理干净,根本不会有人追根究底。”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谢九思淡淡一笑:“幸苦王叔了。”
王叔叹了口气:“算不得幸苦,能为公子办事,乃是老奴本份,只是平西王世子……公子与他一同前来,会不会……”
谢九思缓缓摇头,安慰道:“无碍,王叔不必忧心,平西王世子并不属于京中哪一派,他不是多事的人?”
王叔眉头一皱:“他的名声可不好,行事太过放肆,总有一天会惹下滔天大祸。”
回想起那个恶劣的男人,谢九思眼神迷离,凭添了些许氤氲,秦子臻此人他看不透,不过无论如何,这些并不妨碍他对他的好感,笑着说:“外面传信岂可尽信,平西王世子有分寸。”
王叔不再反驳:“公子心里有数就好。”
秦子臻听到这里,轻轻挑了挑眉,看样子他在谢九思的心里评价还不错,只是五皇子为何要害他,靖安侯府出了一个容妃娘娘,五皇子正是容妃所出,按理说他们应当是表兄弟才对。
还不等秦子臻想明白,只听王叔又道:“公子一定要把东西收好,切记不可落入皇家手里,否则将军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王叔放心,一切就烟消云散吧,你们幸苦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那东西以后我不会动用,它不会落入任何人手中。”
王叔大惊失色:“公子万万不可,没有东西傍身,公子处境堪虞,老奴怎对得起将军大人的交代。”
“王叔不必多言,我意以定,不过,有件事情还请王叔帮忙。”
谢九思眼神坚定,王叔欲言又止,心知劝不动公子,只能无奈地说道:“公子有事只管吩咐,老奴在所不辞。”
谢九思笑容浅淡,口吻云淡风轻:“王叔,我不甘心,你让人……”
王叔拍案叫绝,眼神闪闪发亮:“公子早该如此。”
秦子臻的心情很微妙,他发现自己听见一个大秘密,心中忍不住犹豫,要不要推波助澜呢?
还是算了,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他不干。作壁上观即可,他想看看谢九思的手段,希望可以听见喜人的结果。
谢九思很快和掌柜商议完毕,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今日天香楼酿了新酒,特意送给所有宾客品尝,谁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天香楼,居然会和谢家公子有联系。
秦子臻领着秦澈慢悠悠的回来,秦澈手中抱了不少小玩意,小手快要拿不下,急的眼眶都红了。
谢九思无语,没见过谁家这样带孩子。
“过来。”谢九思招了招手,秦澈慢吞吞地走过去,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看得人心疼不已。
“怎么不让下人拿东西?”谢九思不解,摸了摸秦澈脑袋:“我帮你拿。”
秦澈先是一喜,后又看向父亲并不敢答应。
秦子臻略一颔首,秦澈这才欢天喜地请求谢叔叔帮他减轻负担。
秦子臻板着脸:“下次看你还敢不敢贪心。”
秦澈老老实实点头:“父亲别生气,澈儿懂了,以后一定会量力而行。”
谢九思恍然大悟,原来平西王世子是在教导孩子,不过这样的教法前所未见,如今的高门大户哪个不把独自宠到天上去,平西王世子果然与他想的一样,与众不同呢。
回府后,谢九思提出告辞,陈浩驾着马车在外等候。
秦子臻并不挽留,今日他们各取所需,谢九思借他甩开旁人监视,他借谢九思了解京中形势。
当今皇帝共有十三个儿子,太子是嫡出长子,只可惜母家败落,如今太子之位已是不稳,个个兄弟头冒出头,其中以林贵妃所出三皇子、容妃所出五皇子、李昭仪所出六皇子为首。
林贵妃背后有太后支持,三皇子势力庞大,已经威胁到皇上的地位,要不然皇上发作承恩侯府不会那么痛快。
容妃有靖安侯府支持,五皇子妃更是刘相嫡女,也是一支不可小窥的势力,他和太子斗得最为严重。
至于李昭仪,李昭仪出生清贵,代表清流一脉,支持六皇子的官员大多是寒门士子,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兵权。
还有皇后,皇后出身镇国将军府,八年前边关一战,侯将军战场失利,一家老小三十二口全部战死沙场。皇上顾念旧情不仅没有治罪,还封了嫡出长子为太子稳固皇后的地位。
秦子臻嗤之以鼻,皇帝心胸狭窄,镇国将军府势败,他没有治罪已是一件奇事,更别论他还封了嫡长子为太子,绝对有猫腻。
秦子臻现在非常好奇,王掌柜口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秦子臻沉思了片刻,让人叫来刘嬷嬷,二十多年以前王妃尚未出嫁,刘嬷嬷对于京中的事情应当比较了解。
此时,秦子臻打脸行为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世子府的马车堵住襄郡王府,只道襄郡王不认外孙可以,世子爷不能不义,既然进不了襄郡王府,平西王妃捎来的东西总得送来。
总之,不过几个时辰,襄郡王府不认外孙闹得沸沸扬扬。
刘嬷嬷暗暗叫苦,她就是襄郡王府的奴才,本以为回京以后就算没有好处,世子爷大方钱多,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毕竟世子要和襄郡王府联系,要在郡王府里站住脚跟还得靠她不是。
谁知世子爷居然无法无天,来京就惹出一桩大事,现在还把外家得罪了,这将来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听见世子传唤,刘嬷嬷不敢怠慢,她现在怕极了世子爷的喜怒无常,生怕一不小心全家遭殃。
“老奴给世子爷请安。”
“起来罢,跟我说说靖安侯府的往事,从头说起。”
不管刘嬷嬷怎么想,面上那是恭敬的不得了,听见世子爷问话,急忙回答:“哎哟,世子爷,您可算是问对人了,京里高门大户的往事呀,老奴知道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