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之前坐在床上的病人一脸茫然,“大国师是谁?”
连这个都不记得,果然是失魂症。
闵吉为他讲解:“当今圣上的叔叔,先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十多年前肃王叛乱,是他一手力挽狂澜。之后更是延续了先帝的变法,改吏治,推良种,举商人,还建立起白泽局,白泽局你记得吗?不记得了?那可是发明了四转织布机的白泽局啊,汇聚天下最优秀的匠人,做出了各种精巧玩意儿。听说有能给人报时的机械鸟儿,可惜我没见过。”
“报时鸟?”病人歪着头,道,“很稀罕?”
“镇上只有镇令家有一只报时鸟,藏得忒紧,不给人看。”闵吉羡慕很久了。
“我们不是在说大国师吗?”病人提醒。
“哦哦,”忘记这一茬的闵吉反应过来,“大国师他老人家……”
他顿了顿,叹息。
“大国师是个好人啊,托他的福,过去吃不起盐的人家现在能吃起盐了,过去买不起布料的人家现在一年也能换两三身新衣,前些年的邸报上偶尔能见写哪里闹饥荒呢,这几年倒是没听说吃不上饭的……青城掌门也是好人,他救了我的,两个好人,为什么要互相……”
病人听出小祝师的低沉语气,默了默,转移话题,“啊,我饿了,可有朝食?”
“哎呀,对,还没用朝食,”闵吉的腹中也鼓动起来,“都这个时候,来不及做了。我请你用一碗小馆里的馄钝面吧,供奉观里安静得很,兄台安心休息一会儿,好好养伤。”
他走出屋子,转身关门。
关门前,闵吉看到这位病人坐在床上,乖乖点头。
咔嚓。
房门合上。
这间专门用来给病人休息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随着小祝师的离开,那些窗外的鸟啼、风吹树叶的沙沙,也一起远去了。
云遮蔽了阳光,一股阴秽冰寒之气从房间四角腾升而起。短短片刻,桌上茶壶里的水便结了薄薄一层冰。
暗处里似乎有更多的影子在活动,它们在角落里窥探床上的昳丽病人,窃窃私语着。
“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忘了……”
“他忘记了,他答应我们的……”
“报仇,我要报仇……”
“我死的好惨啊……我不想死啊……”
整间屋子都在震动,刚被闵吉放回原处的铜盆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如果他还在屋中,大概能知道为何自己醒后会看到屋内如狂风过境。
藏在阴影里的厉鬼们的声音越发怨毒,一个尖细嗓音突然开口。
“既然他忘记了,我们干脆杀了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仅阻止了偷袭,还将被救的人送到安全地方,救人十级水平剑圣大大。
车山雪:呵呵
第3章 鬼有谋,人有慧
厉鬼们齐声应好,扑向了床上的病人。
生死之际的病人更加茫然,不知道自己右手食指根处的红纹忽的一闪。
只是顷刻,屋中鬼气退了个干干净净,厉鬼们一阵鬼哭鬼叫,半晌才安静下来。
片刻后阴影颤动,一个披坚执锐,头戴红缨,半透明的年轻人出现在屋子里。
统领这一万三千厉鬼的鬼将周小将军在病人面前单膝跪地,他死死盯着病人的面容,哑着嗓音询问:“大国师,您忘记您要助我等复仇的承诺了吗?”
坐在床上的病人,应该是说,大国师车山雪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
他若有所思道:“我果然是倒霉催被谌巍杀死的那个?”
这种张嘴就骂自己的风格实在新奇,一只瘦小的厉鬼从阴影里探出头,询问他们的将军:“大国师是脑子坏掉了吧?”
在没文化的兵痞子眼里,失魂症和脑子坏掉似乎没太大区别。更别提他们此刻满腹怨气,嘴里自然也不见客气。
雁门关曾经的一万三千多名右军士兵觉得,他们才是那个倒霉催的。
蛮人每年秋天都会零零散散地来打仗,不管抢到多少粮食,在雁门关降下第一场雪后便会陆续退却。大衍的士兵也不会追击,等雪化了才去打扫战场。
周小将军麾下的士兵正是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被蛮人伏击的。
数万蛮人士兵从天而降,将他们包了饺子,但周小将军一直和他们一起奋战,借助地形之利,成功带着几千兄弟冲出重重包围。
当见到打着雁门关旗帜的军队时,他们是多么欢欣鼓舞啊。
谁能事先知道,打着友军旗帜的竟然是一只陌生的队伍,周小将军才起疑心,下令让所有人停下,便被一只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扎透心脏,摔下战马。
没有将领的右军仿佛一盘散沙,叫那只陌生的军队连锅端掉。
他们身躯已死,魂灵却徘徊在战死的沙场上,不得安宁。
并非所有人都满腔怨气,战场上生死有命,来到雁门关的士兵谁没写好遗书?却有人在他们死去的地方布下炼魂大阵,抽取了沙场上的煞气,硬生生将他们逼成厉鬼之军。
同时他们也从那些人的交谈里得知了真相——他们之所以死去,不过是有人将他们当做藏了毒的鱼饵,想引大国师上勾。
冤啊,冤啊。
怨啊,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