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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_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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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吐出来又不大好,好在他惯于忍受各种不适合人类生存的环境,褚桓眉头也没皱地大口咽了下去,然后面色惨白地逼出一个半死不活的微笑,违心地冲对方比了个拇指。

  长发帅哥的表情一下子更加灿烂了,连墙角的小芳兄似乎都在愣了一下之后,面色和善了很多。

  褚桓问:“这是传说中的五毒酒?”

  这句话可能有点复杂,两个人都没听懂,长发帅哥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可爱的迷茫,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褚桓只好又问:“怎么称呼?”

  还是没懂。

  褚桓只好放满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拖长了声音:“我是说,你叫什么?”

  这回对方终于明白了,开口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不是单音,也不像汉语,听起来像唱歌,带着奇特的韵律,尾音近似于汉语的“安”。

  褚桓:“什么安?”

  长发帅哥抬起头,对墙角正在熬药的“小芳”招招手,小芳立刻训练有素地出去把手洗干净了,片刻后,以一种焚香斋戒般慎重的态度取来一个小木盒,毕恭毕敬,双手递到了长发帅哥手里。

  长发帅哥捧着木盒,在褚桓对面的椅子上端坐了下来,他坐得笔直,自有一番“坐如钟”的气度。

  只见木盒色泽古朴,四角还镶边,雕工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十分舍得下料,包得都是纯金,大俗即大雅,大块的包金与旧木盒相映成辉,很有一番古拙的意味。

  木盒打开,里面装着个布包,裹着某种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褚桓不由自主地正色了些,以为这里面有什么绝世珍宝。

  结果就见这位长得很帅的兄弟从中摸出了一本……呃,一“把”破破烂烂的新华字典。

  真的是“一把”字典,因为它已经完全不成本了,甫一露面,封皮先掉了,皱巴巴的书脊摇摇欲坠地挂在那,被主人小心翼翼地伸手拢住,褚桓眼尖,看见那饱经风霜的封皮上写着“1971重修版本”几个字。

  亲娘,这还是改革开放前的产物呢。

  长发帅哥翻开字典,里面“拼音索引”的一部分已经不翼而飞——不过以这些仁兄的口条来讲,显然,拼音这玩意也不是很用得上——他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地在部首索引中找到了“十”,又花了接近两分钟的时间,才笨拙地翻到了想找的页码,把“南”字指给了褚桓看。

  他话说不清楚,居然还认识几个字,可见学的是“哑巴汉语”。

  褚桓:“南?”

  帅哥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眼。

  褚桓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想:“说话就好好说话,没事抛什么媚眼?”

  而后,帅哥又认认真真地数了笔画,翻到了“山”字边,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褚桓:“山,南山?”

  “南山”两个字一落,对面的帅哥就毫无缘由地开心了起来,好像被叫一声名字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而他开心的结果,就是又拿出了那个味道诡异的酒罐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继而在褚桓莫名沉痛的目光下,热情洋溢地拿过他的杯子,加满了。

  “瞎叫什么?就显得你认识字吗?”褚桓悲痛地想,“我那张嘴可真欠啊。”

  然后他痛快地跟美男碰了一次杯,屏住呼吸,豪迈地一饮而尽了。

  又一口生血般的口感。

  但是这第二杯酒下去,褚桓冰冷的胸口就开始升起了融融的暖流,先开始是小小的一团,随后那股暖意缓慢地在他全身游走起来,有效地缓解了他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这包扎虽然造型差了点,但是很有效,至少肩上的枪伤已经不流血了,肩膀也松快了好多。

  一般像枪伤或者严重的刀伤这种敏感的伤口,哪怕是到了医院里,医生都要好一番盘问,通常还会报警,而这么两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不怕他是歹徒,还施手救了他一回……别管用了什么方法,褚桓不能不感谢。

  褚桓和南山道了谢,他说话的时候,南山听得极其全神贯注,仿佛他是在谛听仙音。

  南山应该是学过一点汉语,如果别人说得慢一点、用词简单一点,他就能听懂个七七八八,还认识一些字,只是无论是发音还是识字,水平都有点半吊子,写大概是写不出的,只能通过一些偏旁部首查到个差不多的字,磕磕绊绊地跟褚桓交流。

  弄明白他的谢意,南山先是用他那种宛如歌唱的声音说了句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婉转,好听得要命,就是说的话像外星话,褚桓欣赏了一会,连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懂。

  南山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让人费解,他摇头自嘲,翻开了他的宝贝字典,以一种极端没有效率的方法,一个字一个字地翻出来指给褚桓看。

  褚桓认真分辨,只见他指的字是“你”“走”“运”“路”“到”“我”“们”“这”“危”“脸”“我”“们”“应”“感”“射”“你”。

  褚桓:“……”

  一大波错别字奔涌而来,冲得重伤的褚桓两眼一抹黑。

  “四舅姥爷的,”他想,“这还怎么一起玩耍?”

  

8、现世

  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经过了无数轮“你来比划我来猜”,始终处于鸡同鸭讲的状态。

  说得口干舌燥了,就暂且休息,俩人无计可施地相对而坐,大眼瞪小眼,南山就会给他倒一杯酒——这已经成了沟通感情的唯一方法。

  这样润润喉咙,喝完再来比划。

  褚桓渐渐习惯了酒里的腥味,从中品出了些许野性的醇香来,最后他自己也不记得这样一碗一碗的喝了多少,反正是开始上头了,他在微醺的状态里往床头上一靠,观赏小芳如何领衔表演一番上蹿下跳的哑剧。

  只见这汉子气沉丹田,横跨马步,大叫一声,双手展开,做出一个拦路的样子。

  褚桓困惑地想了想:“站住?不许动?此路不通?”

  南山大笑,小芳泄气地摇摇头,接着,他双手并拢,垂手腕,十分有节奏地晃了晃。

  褚桓还以为这个自己看懂了,恍然大悟:“骑马!”

  南山把他的话转述给小芳听,把那位仁兄气得亮出嗓子哇哇大叫了几声,忽闪着铁锤大的拳头,看样子很想把褚桓的脑浆砸出来好好洗一洗。

  褚桓苦笑着摸摸鼻子:“……总不能是江南style吧?”

  南山出声制止了小芳,以防他自己把自己气死,褚桓发现这帅哥说话十分管用,只一开口,不忿的小芳立刻就令行禁止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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