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某个跟沈娴结拜了、还整天叫她贤弟的人,甘宁认真地点了点头。
清玄夫人:“……”
清玄夫人忽然目放精光:“介绍给我!这种人才我一定要认识一下!我也要扮成男装去见他,看看他能不能认出我来!”
看着忽然变得活泼起来的清玄夫人,甘宁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夫人你开心就好。
鉴于得知了刘焉已死、刘璋要控制绵竹夺位的重大消息,甘宁决定尽快带着清玄夫人撤离此地回去报信。刘璋选在这个时候发难给沈娴背后捅刀子,摆明是要将她跟张鲁一同踢出去,这样一来身为人质的清玄夫人和张鲁的弟弟就危险了。
“明天就走。”甘宁说道:“不,夫人你现在回去收拾东西,趁着夜色我们一会儿就走!不能再耽搁了,谁知道刘季玉明天会不会对你们动手?”
事已至此清玄夫人却还是一副镇定的模样:“往哪走?”
“去汉中啊,”甘宁奇怪地看着清玄夫人:“公祺先生是汉中之主,我家主公也在汉中,自然是去找他们汇合。”
清玄夫人摇摇头:“刘小姐不在广汉郡,留守的亲兵又全被抽调,广汉现在的控制人是刘季玉,剑阁和葭萌关均有大军留守,我们出不去。”
甘宁心中咯噔一声。所谓入蜀容易出蜀难……他回绵竹时尚有二位公子的灵柩做护身符,名正言顺地通过葭萌关,一万守军无人敢拦。可是出去呢?他带着清玄夫人和张鲁的弟弟,还没到关卡说不定就会被追兵给包围了。因为没想到刘焉会死的这么快,刘璋会反的这么突然,以打探情报为目的的甘宁只带了沈娴那二十几个护卫,二十多人对抗一万大军,结果可想而知。
难道真的只能困死在绵竹城、被刘璋抓了祭旗或者当作人质威胁沈娴他们?甘宁心中无比烦躁。
北边不能去……那就去南边!
甘宁快速下了决定,他对清玄夫人说道:“先去江州,江州太守与我有些交情,他跟主公关系也不错,即使不帮忙也不至于为难我们,我们从江州坐船去江陵,从荆州绕回汉中去。”
清玄夫人的目光闪了闪,对这安排似有意见,但她并没有立即说出来,反正能去江州就行了。
要如何进入已经宵禁关门的绵竹,这是个问题。甘宁和清玄夫人站在城门下面仰头看着城楼上高悬的灯火,二人面面相觑。
什么叫做忙中出错,这就是。被刘焉已死刘璋要反的消息震惊到的甘宁完全忘记了现在是午夜时分,城门早已关闭,只能等明天早上才会开启,所以在城外浪荡一夜的他们自然无法进城。但就这样等到明天……鬼知道明天早晨城门开启的时候他们等到的是出城的自己人还是抓人的刘璋手下。
“该死!”甘宁心中憋得难受,他可以现在就带清玄夫人一走了之,但那些跟他一起来的兄弟们呢?还有清玄夫人的儿子呢?他怎么能把他们扔下独自去逃命?
“别急,等一会儿看看。”清玄夫人轻声道:“刘季玉毕竟刚来不久,即使有刘君朗的势力帮忙,但广汉毕竟是刘商羽的地盘,他没那么容易完全控制,至少现在没公开发难的时候,我们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夫人的意思是?”甘宁心中一动,他开始觉得这位清玄夫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了。
“既然知道了刘季玉的打算,我自然不能不早做准备。”清玄夫人似笑非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儿子既然把天师令给了你,我会把你的手下们一起带出来的。”
甘宁谨慎地说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过了没一会儿,甘宁竟然真的看见绵竹城的城门被打开了,一辆马车狂奔出城,它后面还跟着一溜随从,正是甘宁带来的那二十个沈娴的护卫。转过弯后,马车在路边停下,张鲁的弟弟张徵跳下马车:“娘!快走!”
清玄夫人二话不说,握着自己的儿子的手上了马车,甘宁则坐在车前帮忙赶车:“驾——”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甘宁问马车里的张徵。
“守城的士兵有天师道的线人,我们杀了守将直接打开城门。”张徵的小脑袋瓜从车帘里探出来:“大哥哥,你就是大哥派来接我们回家的人吗?”
甘宁揉了一把张徵的发顶:“是的。”
“一直往前走,在渡口转船,我们走水路。”清玄夫人把调皮的儿子拉回车厢,掀开帘子对甘宁说道。
甘宁甩了马一鞭子催它跑快点,同时漫不经心道:“夫人真是好手段。”
“过奖。”清玄夫人的声音传来:“刘君朗去世的消息就是我让城中的天师道弟子们散播出去的,目的是迫使刘季玉加快他的计划,仓促布局必然会产生破绽,而这些破绽就是公祺和刘商羽可以利用的东西。”
甘宁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心中却对这位清玄夫人多了几分忌惮。
没过多久后面就传来了追兵的声音。张徵他们出城时简单粗暴地干掉了守城的人,也没想着遮掩,所以被发现是迟早的问题。
“你们先走。”回头看看越逼越近的追兵们,甘宁从背上取下刀握在手中:“我去拦住他们。”
听马蹄的声音估计这波追兵将近五十人,停下来打虽然差不多1V1,胜率还是很高的,但想要将敌人打趴下失去继续追击的能力就得耗费宝贵的逃命时间,实在不合适,还不如留下个人拖延片刻。
说话间追兵已然而至,甘宁正想跳下马车,忽然从车中探出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胳膊,下一秒,斜里刺来一杆长枪,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着甘宁的胸前袭去。
雪亮的剑光陡然闪过划破夜空,甘宁惊愕地看着清玄夫人半跪在马车上,她一手把甘宁往后拽了一把避开枪芒,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剑,稳稳架住了枪杆,使枪再无法向前推进半分!
“夫……人?”甘宁被这忽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玄夫人压根不是个弱女子,而是个不出世的剑术高手!
“驾车!”清玄夫人怒喝一声,她再次挥剑,宽大的袍袖上下翻舞,剑光快得根本无法看清,只是眨眼之间那个率先出现的偷袭者便被清玄夫人的剑揍下了马。
其余人也都跟追兵们交上了手,马车是他们的重点攻击对象,甘宁不再想其他的,他双手握住缰绳,稳稳地控制着两匹马,让它们往前狂奔而去。
甘宁的余光瞥见清玄夫人一手扣住车门边缘,如一只回翔的雨燕般身姿轻盈地掠上了车顶。耳边传来短兵相接的碰撞声,夹杂着忍痛的闷哼和身体坠落在地的闷响……
这年头是个女人都这么厉害了吗?甘宁木然地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打斗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清玄夫人从车顶翻下来,她清逸脱俗的道袍边缘溅上了几滴殷红的血迹,就仿佛初春时节山上早开的桃花,绚烂而夺目。
甘宁把马车停在小小的码头边,那里静静停着一艘小客船。
身后那些掉队的护卫士兵们逐渐赶了上来,甘宁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无一人死亡,大家受的都是划破擦伤等轻伤,完全不影响赶路。
“上船吧。”清玄夫人归剑入鞘,抱着张徵一同下车:“从这里坐船大约三日便可到江州。”
自从清玄夫人展露了一手绝世剑技后,甘宁对她的尊重程度就刷拉拉往上涨去,简直到了五体投地的程度。清玄夫人发话后,他二话不说就安排手下人登船了。
接下来的行程十分和平,不知道是刘璋仓促间发难好多事情都没准备好,还是天师道的势力太过强大,甘宁他们一路顺水而下没有受到丝毫阻碍。过了成都后,清玄夫人命人将天师道的旗子升起来,往来船只见了纷纷避退让路,无人敢直撄其锋。
甘宁靠在甲板上咋舌,他知道天师道在益、荆乃至扬州司隶等地都有着庞大的势力,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壮大到这种程度,难怪刘焉自从把张鲁派去汉中后便颇为忌惮他,而刘璋一上位就急着对清玄夫人下手。幸亏沈娴现在跟张鲁是一拨的,否则事情还不定怎样。
似乎是看出了甘宁的心思,清玄夫人对他说道:“我们张家在巴蜀之地经营三代,天师道早已深入人心。刘君朗若是以礼相待便也罢了,但他把公祺送去汉中后还想着对我们赶尽杀绝……”
清玄夫人冷笑一声:“真当我们张家是吃素的吗?”
甘宁沉默地看着她。清玄夫人这话既是对刘焉的嘲笑,同时也是对沈娴的震慑,虽然张鲁跟沈娴目前是一拨的,但未来的事情谁说的清楚?现在有了刘焉和刘璋的前车之鉴,相信将来沈娴若是想对张家下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这一路甘宁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的了,所以当他得知那个呆的跟木头一样的江州太守其实也是天师道门下的弟子时……他已经没什么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