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得是你啊?”宋研竹不乐意道:“这可怎么好,你扮起女妆肯定倾国倾城,可我却不英俊呀!下一世你要看不上我怎么办!”
“让阎王爷在我身上做个标记!你一眼就能瞧见我……这两世让我求你求得这样苦,下一世也让你尝尝这个滋味!”陶墨言哈哈大笑。
宋研竹翻了个白眼道:“是是是,苦苦苦……就是不晓得是谁跟旁人躺在一张床上,被我抓了个现形……”
“诶!”陶墨言无奈地拦着她,上辈子的事情了,她总抓着不放,越是久远的事情,她反倒记得越发清楚了,“我真是被她陷害的呢,指天发誓,我连手指头都没碰她!”
刚要举手,指尖碰到茶杯,流了一桌子的水,陶墨言尴尬地望着茶杯,宋研竹痴痴地笑,“老天爷都不信你呢……”笑着笑着牙开始疼,背部抽起来,她咧嘴道:“我背疼……”
陶墨言赶忙起来,替她揉着肩,道:“你也听话些,别总跑去厨房……”
“旁人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呢。”宋研竹辩解道,忽而笑道,“孩子们也不容易,家中有咱们这两个不听话、难伺候、总爱乱跑的老人家……”
“他们喜欢你都来不及呢。”陶墨言双手停在她的肩膀上,笑道:“你到哪儿都招人喜欢。”
“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不正经。”宋研竹抿唇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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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的时候,一场风寒席卷了整个陶府,起初是宋研竹卧病不起,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府里请来了最好的大夫给宋研竹看病,宋研竹却不见好转,把陶墨言急得够呛。
到了这把年纪,生死都看淡了,宋研竹握住陶墨言的手,说:“别难过,我总觉得这辈子的每一日像是赚来的。尤其是再一次嫁给你之后,什么遗憾都没有了。我很知足。”
陶墨言绷着脸,拍拍她的手背,脸上也不是难过,只是有些遗憾,嗔怪道:“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自私呢绝色萌仙。上辈子就是你先走的,这辈子还打算丢下我先走呐?从前你答应过我的话不记得啦?你可是在佛祖跟前起过誓言的,佛祖都听着呢。你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来,病就都好拉。”
长年执刃的手虎口是一层老茧,附在宋研竹的脸上,摩擦着她的脸,她格外安心,浑浑噩噩地睡过去后,似乎听见陶墨言苍老的声音呜咽着,在向老天祈福:“老天爷,你可都听着呢……这辈子让我自私一回,就让我自私一回,好不好?”
宋研竹迷迷糊糊想:“陶墨言,你的这辈子从未向任何人屈服,包括老天爷……别哭,别为了我哭。”
她太累了,爬不起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语成了谶。宋研竹从隔日里就一点点好起来,等她全好了,一向身子健朗的陶墨言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病如山倒,他再也没能爬起来。
临走前,他们的子孙团团围绕在陶墨言的床前,宋研竹握住陶墨言的手,陶墨言的意识还是清醒的,环绕着众人,看子女个个成了材,无一不是朝中栋梁,他觉得这一辈子已经很满足,他让他们都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宋研竹,他握住宋研竹的手,牵起嘴角嬉皮笑道:“我先走啦。”
当年生死存亡之际,他央着她说“如果这辈子一定要有一个人先走,让我来”,那情景恍如昨日。宋研竹不愿意哭,她紧紧反扣住他的手,点点头道:“去吧,到了下头不许胡乱勾-搭姑娘,等我十几二十年后下来了,教我知道你招、蜂、引、蝶,看我不撕了你。”
“哪儿能啊。”陶墨言轻声笑着,“你低下头来……”
宋研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低下头去,他只需偏过头来,就能吻住她的嘴角,他低声道:“研儿,我很知足,我……”
他的话未完,声音已经低下去,宋研竹僵硬着身子不动,直到他的唇触碰到她的地方一点点凉下去,她也不肯动。许久许久之后,宋研竹哽咽地点点头,道:“你别说啦,我都知道的。这一路走来,谢谢你。”
她不肯偏头看,她知道,床上的陶墨言定然安详,嘴边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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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墨言的丧礼很是热闹。能活到这个年纪再安然离去,在世人眼里已经是喜丧,再加上陶家在朝中的地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府里的人从大清早忙到深夜,只在那个时候,府里才稍显清冷一些。
陶然一身孝服跪坐在灵堂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他的三个堂兄,他们几个年岁差得多,大的已经二十,小的便是他了。最大的陶源推了他一把,道:“然哥儿,你都已经守了几天了,先回去休息吧。你年岁小,又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若是病倒了怎么办?太,祖父最是疼爱你,你若是病倒了,他要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