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干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苏太太拍着胸脯保证定安排得妥妥当当,其余男人女人们也凑上去热切的商议。
宋子恒笑容之余反倒有些犹豫,夜间回了屋,拉着苏婉便坦白:“娘子,今日衡远兄告诉我,圣人原是没想起来,只是柳尚书——就是之前的柳大人,在圣人跟前时特意提了我,近几年圣人对柳大人宠信有加,因着他说话,才提着精神见了我一面。”
“就是那位原户部右侍郎的柳大人?”
宋子恒点头,和盘托出:“且衡远兄还说,先前若不是柳大人大力举荐,圣人也不会把握提为詹事府少詹事。”
苏婉挑眉问:“柳大人想做什么?”
“长安兄提醒我说柳小姐如今大龄未嫁,不知是不是……”宋子恒说到一半又道,“不过柳大人素来两袖清风,也不会做这等之事,还是等改日见了再说,无论如何,登门道谢是必须的。”
关于宋子恒被圣人宣召,别说宋家人欢喜非常,整个京城都知道新任的詹事府少詹事,虽只是四品官,却颇得圣人青眼,毕竟自四皇子病逝,圣人打击之下大病一场,到现在仍没痊愈,每日只靠太医院吊着命。
也是老了,一病更是精力不济,在宫里的人都知道,近来许多奏折,几乎都是荣亲王经手,也是因着这个,他都受封亲王了,还在皇宫住着,礼部都跟聋了似的,谁也不提这不合规矩。
原先京里就有些猜测,圣人忽然设詹事府,詹事和少詹事俱是有才干之人,一个是满腹诗书的文豪,宋子恒与另一个少詹事都是进士一甲出身,单是这举动背后的深意,就不得不令人思考,圣人此举,是不是有了立太子的想法?
还只是隐隐的猜测,等宋子恒被圣人宣召并且在圣人宫中与荣亲王相谈甚欢的消息传出来,几乎已经可以确认了,圣人定是在为荣亲王铺路!
一时间宋子恒这个不够看的四品官,也在京城权贵中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只他自来低调,招待完萧瑱和曾长安,又去柳尚书府上拜访一回,便闭门谢客了。
宋子恒先还担心柳尚书是有目的的提携他,等拜访完回来,已是彻底放心下来,转述给苏婉听:“柳大人称是因着之前的事,一直心有愧疚,如今是谢罪,且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圣人本就对我有印象,这才愿意见的。”
“只怕不止是先前的事罢?”苏婉挑眉反问,并不客气,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当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对宋子恒如此照顾。
“娘子果真聪慧。”宋子恒点头道,“我瞧着柳大人与衡远兄颇为亲近,只怕也是看在衡远兄的面上。”
苏婉虽然并未放下心来,那柳小姐到现在还没成亲,只怕是要不死不休的样子,没这么容易好打发,不过瞥见宋子恒的表情,她却也只笑着道:“只要他不为难咱们,为着什么都无所谓了。”
柳小姐从来不是她的威胁,苍蝇叮不进无缝的鸡蛋,男人若不愿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算是胸有成竹了。
京城众人的预测,终于成了真,圣人册封荣亲王为太子,不过已是半年后的事,这半年发生不少事,贵妃终于撑不住痛失爱子的打击,病逝了,作为圣人的真爱,又没在位的皇后,圣人非要以皇后之礼下葬贵妃,倒也没人拦着。
主要是圣人也病重了,一直托着病体不好,连番打击之下更是不容乐观,强撑着办完葬礼,举国哀悼的期间,圣人又一次陷入昏睡,也是这个时候萧瑱才接到圣旨,被封为太子的同时又替圣人监国。
册封太子对宋子恒还真不是小时,詹事府终于迎来了他的主人,宋子恒自然也成了旗帜鲜明的太子党,也是众人严重炙手可热的未来新贵。
历史是真的变了,苏婉觉得她没做什么,反倒是宋子恒出力比较大,若不是他提前发现了琼州之乱,萧瑱在敏感的时候出了京,回京的路上四皇子就病入膏肓,因此在圣人心里,四皇子的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才能渔翁得利。
升亲王,封太子,并不是因为萧瑱立功,不过是圣人信他,愿意用他打击两个有嫌疑的大儿子罢了。
当然也不完全改变,最起码在萧瑱登基前一年,宋奶奶确实如记载那般去世了,史书有记载是因为宋子恒回乡丁忧。
除了苏老爹和苏太太留在京里照顾生意,其余人全都回乡了,尤其是宋子恒和苏婉他们要在宋家待三年,带的行李浩浩荡荡。
宋子恒丁忧期间,皇太子萧瑱登基,尊顺妃为太后,太子妃封皇后,同时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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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小巧的荷塘,几朵莲花飘在水面,荷叶翠绿悠然,风吹过还送来阵阵清香。
荷塘之侧的小亭内,摆了桌案,两个男孩一大一小,对着荷塘铺纸作画,小的那个画到一半,扔下自己的大作,蹬蹬蹬跑到旁边的小少年跟前,少年桌案比他高,小家伙踮起脚一边道:“哥,我画好了,来帮你!”话刚落音,手一伸,本是将荷花完美跃然于纸上的,荷塘却出现一道煞极了风景的横条。
少年隔了笔,叹口气看着小家伙,小家伙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是不是很棒?”
少年嘴角抽了抽:“回去画你自己的罢。”
小家伙点点头,一边挥着笔说“不用谢”,一边兴致勃勃的跑回了自己的桌案,提笔作画。
少年低眉沉思片刻,也再次提了笔,笔尖点了点清水,在横条处轻轻晕染,不多时,笔尖便出现一根枯枝,与满池的荷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画好了吗?”温润磁性的男声自身后传来,宋子恒看着两个儿子问。
丁忧三年,不管朝政,每日只看书作画,教教孩子陪陪妻子,又能在父母跟前尽孝,虽说宋奶奶去世令人难受,可她都八十几了,在整个江州城也再难找出比她更高寿的,又是睡一觉安详去世,人称喜丧,悲伤之情自然冲淡许多。
宋子恒如今书卷味是又重了许多,举手投足一派儒雅,温润如玉。
宋良辰隔了笔点头,宋良奕却快他许多,已经伸手抓起自己的大作,显摆似的送上去:“爹,我画好了!”
小家伙跟苏婉如出一辙的大眼睛闪呀闪的,一个劲问他是不是很美,宋子恒再正直也有些无法招架了,移开视线点头道:“嗯,不错,再接再厉。”
说完又将宋良辰画的拿起来,颇为赞赏的道:“不错,已经有些神韵了,作画就该如此静心才行。”
少年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喜意。
宋子恒的目光落到枝桠那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道:“良奕又捣乱了罢?”
宋良辰没趁机告状,宋良奕耳朵动了动,抗议道:“我没捣乱,哥哥说我画得很好!”
苏婉远远的走过来:“还在亭里作甚,你们不饿吗?”
“不饿,我们在作画。”宋良奕冲到栏杆处对苏婉大声回道。
苏婉挑眉笑了笑,索性也踏上亭台:“作画能作饱吗?”
宋良奕却没回答,献宝似的将大作秀给苏婉看,语气带着些小骄傲:“娘你看,我画的,爹说很好看呢!”
苏婉惨不忍睹的别开视线,含蓄道:“嗯,你爹品位真独特。”
小家伙听不懂,还当苏婉也在夸奖他,笑眯眯的吹了吹画上的墨,道:“既然爹娘这么喜欢,就送给你们了,裱好了挂起来!”
苏婉也笑眯眯的道:“好,裱起来挂你爹书房。”
宋良辰看了看苏婉,又看了他爹一眼,抿唇笑了,拉过弟弟的手,“行了,回去用饭罢。”
两个孩子先走了,宋子恒和苏婉反倒不急着离开,见宋子恒目光专注的看着池塘,苏婉道:“丁忧结束了,圣人亲自下旨召你回去,这几日就该动身了。”
“我要回京面圣,不能耽搁,可爹娘身子不便,赶路太辛苦,还是分开走罢。”
“也好,大哥大嫂还能在路上照料爹娘。”此番进京,就是举家搬迁了,无论宋子恒是不是被留在京里,宋家都会搬到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