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从一开始就存在了。
锦溪家的鸡每两天下一个蛋，加上以前的鸡，他们家下蛋鸡就挺多的，每天要捡二十几个蛋，村里人有的家里有孩子的就拿东西过来换，锦溪家也不挑，基本都同意，留下自家吃的鸡蛋，其他都换走了。他们也得了一些豆子啥的，村里人也知道他们家不缺东西，拿过来的多是绿豆，糯米啥的他们这不产的，很有诚意。
前几天叶硕拿了个猪腿过来，让他们给攒一百个鸡蛋，他儿媳妇要生孩子了，准备下奶。那是一整个猪后鞧，冻了一冬天都没舍得吃的，给拿了过来。
因为雪要化了，这猪后鞧也攒不下了，今天奶奶用大锅炖上了，锦溪一进屋子就闻到香味了。
锦溪抽抽着鼻子，进厨房转悠一圈，好长时间没吃肉了。姜宸已经洗好脸，又给他打了盆热水，“这是最后一批了吧，出了多少？”
“好像就六只没出来，够够的。”
“那还好，够分就行，正好下屋腾出来，把蕨菜炕了。”
“炕的能好么？”锦溪打着香皂。
“没啥事，一样吃，现在外面太阳不行，天总是灰突突的。”
姜宸刚说完，就看老爷子拎着装着柴火的筐进屋，里面装的都是从山上弄来的炭，一节一节的。“爷，下回没了叫我。我去弄。”说着把炭筐接过来，很沉的。
“我还没老，拎这点东西还累着了？”老爷子嘴上说着，有些喘粗气，不过精神还好，在他身上总有一种特别坚韧的精神。
锦溪将投好水的毛巾递过去，他也不劝爷爷，没说啥你不干歇着这一类的话，不是他不孝顺，只是老爷子一辈子都这么过来的了，要是让他歇了说不定人就真的老了，老爷子操心的事多，闲不下来，这样他有一种家里还需要我，我还是一家之主这样的信念，所以什么困难都打不到他，锦溪他们能做的就是把累活接过来不让老爷子真的累着。
其实这都是有例子的，叶程他二爷，原本体格比他爷还好，家里外头也是一把抓，老爷子可有精神了，整日的闲不住，他五个儿子，全都出去打工，家里那么多地全都老爷子一个人看着，也不用他上手，只是操心，事多，一般人都弄不明白，那老爷子可是厉害，地种的别人家好不说，几个孙子都给看出来了，村里谁见到都说好，锦溪那时候还没上大学，每次见了，那边二爷都笑呵呵的，精神十足，没想到他大一那年回来，人没了。
一问才知道，老爷子上山把腿给摔折了，不严重，只是骨折要养一阵子。他大儿子二儿子也不去城里了。一心在家照顾。别看他们家五个儿子都出去打工好像不孝顺，其实他们这边就这样，有点能耐的都往外跑，种地和秋收的时候回来狠干几天，家里老人看孩子每年都能挣个几万，谁也不拦着还往外撵，可不养不勤快的。他们家五个儿子都挺孝顺，只是老大老二没啥文化去外边也是干苦力，他们三个弟弟就好点，有个比较稳妥的工作。所以兄弟几个一商量，老大老二回家伺候他爹，其他几个给老爹买了不少东西。
那边二爷可是啥也不缺，可惜这腿一折，人就不能来回走了，虽说儿子总是推着他往外走，可他不乐意，觉着自己是废人了。这心里就想不开了。也不知道他是歇下来，不运动还是怎么的，身上啥病都来了，这疼那疼的，就是腿好了人也起不来炕了，去医院医生诊断就是老年病，没到半年人就没了。
因为这个村里老人很是唏嘘，总说人不能闲着，锦溪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他总是会让爷爷明白，自己是需要他的，老人如果觉着孩子还需要他，精神就会强大，活的更加长久。
不过锦溪还是很注意爷爷奶奶的身体，眼看着家里那只母羊又要生产了，这次爷爷就算在反对也得让他喝些羊奶，他记得从哪里看到了，用杏仁或者茉莉花茶可以去膻味。家里好像还有一包茉莉花茶，到时候试试。
“对了明天有功夫去一趟姚木匠那，他给咱们家做的东西做好了。去拉回来。”老爷子把毛巾放到水盆里说。
“做好了，这么快。”姜宸从厨房里出来惊讶道。他还以为至少一个月呢。
“他跟他儿子俩人一起做的，木料用的是现成的，都是从东山弄回来的，明个你去还问一下尺寸得用多粗的木头做立柱，趁着这几天地还硬上东山找找。那里边有不少树都没烧没，眼瞅着也不能活了，用着正好。”
“嗯，我记着呢。是不是还得加一根大梁？”姜宸又问。
“嗯，这个姚木匠给准备了，东山大火之后他上山踅摸不少料，其中有一根红松的，正好给咱们家做梁，要不是我提前打招呼，没准都让别人要走了。还有咱们说好的粮食一起给拉过去，也不用等房子盖完了，他们家人都实诚，还有好像家里小鸡分完了还能剩下一些吧？”叶老爷子说着看向锦溪。
“嗯，能剩八只，不过要给碁叔家补两只，他们家上次运气不好，都是公鸡，这次补两只母的，估计剩下的都是公鸡了。”
“呵呵，他们家因为这事还吵吵起来了是吧。”叶老爷子摸着下巴笑了一会。
“嗯，叶秙说，他妈回家把八叔好一顿训。”
“行啊，就先给他们家送去，剩下的小公鸡，给姚木匠送两只。”
吃了饭锦溪和姜宸去大门口挖坑把那两株山葡萄种了，这种山葡萄锦溪家旁边的东山也有，他们俩十二三岁的时候还一起去山里摘过，味道不如街里买的葡萄好吃，不过弄一些回家，用纱布抱着把里边的汁挤出来加点水，再加点糖味道就好了。当然这次将山葡萄弄回来也不是为了吃，锦溪只是想知道这两株山葡萄最后能长成什么样。
地冻的实，得用镐刨开，力气活都是姜宸干的，锦溪只是将他刨开的土用锹弄出来，然后敲碎，和上从林子里弄来的腐土，还有东山上弄来的灰料。当初去捡炭，他们也弄了不少这东西，给家里地增加肥料。
姜宸把山葡萄扶好，锦溪用脚踩实，“我看在它根部弄些雪，总觉着这些雪起到保护作用。”锦溪想了想说。
“好像是这样。”姜宸想想锦溪说的对。
两人之后又弄了不少雪，又把枝条缠到旁边的墙上正好顺着两边墙往旁边树林子缠。
第二天姜宸就拉着驴车去了他们前趟街姚木匠家拉东西，姚木匠是叶硕三姐的男人，叶程的姑父，一手老木匠活，村里谁家打点啥都找他，他做活都是老手艺，不用钉子的那种，这些年村里的小年轻结婚爱用新式家具找他的少了，不过老人都知道姚木匠做的柜子啥的用上几十年都不带坏的。
锦溪家因为进了凶徒把他们家东屋窗户给砸了，之后他们也没修，直接钉了木板，又加了厚被子遮挡，他们家原本的窗户是新样子的，锦溪他爹从城里学来的，一整扇大窗户，这边天冷，房屋盖得也比较厚实，锦溪家房子的墙壁就差不多有半米多厚，窗户里边还有个大窗台，窗台上放两盆花什么的看着很利索漂亮，不过现在不行了，之前袭击的时候他们家窗户被人一砸人直接就跳进来了，太危险了。为了这英子嫂子晚上都睡不好觉，生怕再有人从窗户进来。
不光是这里，锦溪家还准备把整个房子都翻修一下，一个是增加房子的结实度，另外一个就是保暖了，去年冬天太冷了，他们家天天火不断，屋子也不暖和，尤其东西屋，墙上都上霜了。
一想到修房子换窗户，老爷子就想起姚木匠来了，别管他做的是不是老式，有一点好，结实，这就够了。而且说实话姚木匠的老手艺现在看来还挺艺术的。
这次拉回来的是全部的窗户还有备用的物件，说起来锦溪还真不懂这东西都是安在哪的，反正看的出来姚木匠还是挺上心的，窗户上还弄了些雕刻花纹什么的。这窗户他看的懂，是那种老式的支摘窗，下边是封死的，可能怕窗户开的大了，再有人砸窗户进来，大窗户里还有一圈冰裂纹的木格子，中间长方形的窗户最多让虎子那么大的孩子爬进来。锦溪用手摸了摸冰裂纹的木条，都是实木的十分结实，轻易不能让人砍坏。
上面一层是能打开的格子窗，夏天通风用，关死了，轻易也无法打开。锦溪看着就觉着以前古老的一些东西还是很好的，就像这窗户，绝对是好看又结实。唯一的缺点就是采光差点。这一点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正翻看其它的东西，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声，挺耳熟，走出去一看，是叶科。他依然不怎么喜欢叶科，不过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特崇拜姜宸，姜宸也挺愿意用他，锦溪也不想闹别扭。所以看到他的时候还是露了一个笑容，可惜太假。
叶科翻了个白眼“你看着我要不愿意笑就别笑，看着怪渗人的。”
锦溪也跟着翻了个白眼冷着脸。
姜宸笑笑将手搭在锦溪肩膀上“城里那帮人过来跟咱们换东西呢，你去看看不？”
锦溪听了转过头“换东西？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多着呢。”叶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锦溪也不看他，“是用粮食换吧。”
姜宸点点头，“嗯。他们现在就缺粮食。”
“那一起去看看。”锦溪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换件棉袄，要不穿上马甲，都在外面还冷呢。”姜宸赶紧拉住他。
锦溪低头一看，这时候穿的还是在屋里穿的薄棉袄，再看看姜宸已经穿上了毛衣，外面就套一个夹克，心里一阵郁闷，不过还是老实的回去套了件带帽子的马甲。灰色的不起眼，里边让奶奶缝了层软毛，为的就是锦溪进出套棉袄穿。
他衣服不少，当初张诚给他的，后来姜宸从外边回来也弄来很多，尤其毛皮大衣羽绒服等冬装，也是重要物资，他们从那个帮派里弄来好多，足够他们穿的。姜宸给他挑了一些拿回来，剩下的还存在飞机里，不过锦溪还是愿意穿奶奶做的棉袄什么的，舒服不说，不扎眼，而且锦溪也不知道是不是噩梦做的多了，有点守财奴的架势，什么好东西都要放起来留着以后用，危机感十足。
这会他穿的十分土气，裤子是一条稍微有点肥的背带裤，这是为了上炕坐着舒服，太紧的裤子里面套棉裤上炕下炕有些板，上边的棉袄没有外套，直接露着是灰绿色竹叶织金缎子面的棉袄，原本棉袄是挺好看的，带有一种古香古色的气息，锦溪都不不知道这缎子是张忠他们给的还是奶奶收的，反正给他做了棉袄了。他在家里不愿意穿外套，又怕弄脏了，就带了个暗红色的套袖，好像还是他妈用过的。
加上灰马甲有些旧的布棉鞋，一身土气迎面扑来，姜宸看了都觉着这身衣服趁着锦溪捂了一冬天才捂白的君脸带着一种特别的喜感。
三人走到东边大墙，大门是开着的，从门里就能看到外面有一些摆摊子的。村里不少人在挑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