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阳默默道:“我也舍不得。”
“那你也去,挑几条喜欢的串子戴,给你妈和你姐多挑些好看的。”聂老微微弯着腰咳嗽,咳完感叹道,“抽了一辈子烟,老了挨上一刀,值了,比憋憋屈屈活一百多岁有意思。”
当晚聂维山没睡,熬了一通宵把观音雕了出来。
不久后耳记挂上了“盘店”的牌子,卷闸门锁着,从外面什么也看不见,聂维山却不动,执拗地站在门口,仿佛能透过门能看见里面的前厅和后院。
尹千阳陪着他,说:“以后咱们开自己的店,找个好地段,这儿不行。”
聂维山笑笑:“耳记一开始在旧古玩城,后来古玩城拆了,变成了写字楼,耳记又搬到了珠宝城旁边,珠宝城旁边租金太贵,最后搬到了这儿。”
尹千阳努力转移话题:“以后你的店开在哪儿啊?”
聂维山调整呼吸,整个人都放轻松了,说:“街心公园对面吧,关了门还能逛逛公园。”
“我现在就想逛。”尹千阳抓着聂维山的胳膊往外走,他们搭地铁去了街心公园。踩着石阶上了假山,聂维山指着远处说:“瞧见那边的铁栅栏没有,从那进去是个古玩市场,各种神棍骗子和行家都在里面,特有意思。”
尹千阳攥住聂维山的手指:“你别强颜欢笑。”
聂维山乐了:“我没有,我确实舍不得,但也不是舍不得那个店,我就是觉得以后没地方让我折腾了。对了,你那天去店里找我是有事儿吗?”
尹千阳都把这茬忘了,说:“田径队要集训,可能去外地,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聂维山先问道:“你想去么,说实话。”
“想去。”尹千阳点了点头。
“那就去。”聂维山揽住尹千阳的肩膀,“我爷爷说的对,憋憋屈屈活一百多岁真没什么意思,还是随自己心吧。”
尹千阳问:“你想怎么随心?”
聂维山还被攥着手指,比划不了,干脆扭头贴着对方的耳朵说:“我想以后在对面开个店啊,小厅小院就够了,但操作台要大,铺上厚毡布。”
“没啦?”尹千阳还没听够。
聂维山抽出一截手指,然后又顶进尹千阳的手里,低声继续道:“客人少的话就早点儿关门,然后咱们俩待在工作间里。”
尹千阳笑言:“你干活,我玩儿五子棋!”
“玩儿什么五子棋。”聂维山手指一勾,挠在了尹千阳的手心上,“我早就想了,把你放倒在操作台上疼一疼。”
尹千阳猛地松开手,脑子里的画面特别不健康,偏偏他被聂维山揽着肩膀动不了,骂道:“你他妈等着倒闭吧!我让你疼两疼!”
聂维山愁不过三秒,只要守着尹千阳总能笑口常开,他从兜里掏出穿好链子的观音像,说:“不逗你了,我给你戴上。”
“给我?”尹千阳被摆弄着戴上了链子,还在不停追问,“怎么给我戴了?”
聂维山回答道:“店都关了,东家都跑路了,以后也没条件定做了,就是不知道白爷什么时候去扑那个空。”
尹千阳攥着观音:“我都要珠光宝气了,一点儿都不像无产阶级。”
聂维山笑骂:“别废话,冲观音娘娘许个愿,看在我那么认真雕他的份上,怎么也得实现了吧。”
尹千阳双手合十开始想,想了十来分钟。
“保佑爷爷手术顺利。”
“保佑家人身体健康。”
“保佑你早日开店。”
聂维山说:“都保佑了一圈,你自己呢?”
“我挺好啊,”尹千阳琢磨了琢磨,“保佑我五子棋每天都赢吧!”
聂维山无话可说,伸手按在了尹千阳的胸口上,观音夹在他的掌心和对方胸口之间,“我也许一个。”
半天没动静,尹千阳觉得痒,说:“你许的什么啊,完了没有?”
聂维山笑得巨王八蛋:“立起来了。”
指腹在左胸上划拉,尹千阳难怪觉得痒,他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聂维山在说什么,整个气得人差点儿从假山上跳下去。
真他妈流氓,明知道他血气方刚,春心荡漾,还这样搞!这下可好,连观音菩萨都知道了!
后来谁也没再闹,就安生坐着望向远方。
又待了会儿,有团子云飘过来,天色瞬间暗了不少,他俩便起身回去。下石阶时听见了假山另一侧的流水声,于是步子都更轻快了些,仿佛心有灵犀。
且没到山穷水尽呢。
尹千阳快走两步牵住了聂维山的手。
一起行到水穷处,那就再一起坐看云起时,身旁有人,前方也总会有路。
第45章 南下
尹千阳太天真了, 以为集训的事儿和聂维山商量完就算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遭到了白美仙的强烈反对。
各房间的灯全亮着,千刀在它的别墅里听戏, 尹向东和尹千结坐在沙发上看热闹, 白美仙坐在餐桌旁, 手里拿着钩针不停织着件罩衫。
“妈,你怎么这样?”尹千阳好久没喝秦展送他的奶粉了, 晚上测身高发现最近都没长, 于是给自己冲了一大碗,边喝边说, “春季有联赛和大测验, 所以这次集训特别重要, 集训第二阶段就预赛了。”
白美仙把线团滚了滚,眼都没抬:“这学期要结课和一轮复习,所以上学特别重要,上不了几天就月考了。”
尹向东和尹千结在沙发上乐, 谁也不帮腔, 尹千阳势单力孤, 但仍顽强抵抗,说:“集训撑死半个多月,我保证每天复习功课,还保证回来以后使劲补课,这还不行啊?”
白美仙勾了个花型,挺满意, 笑着说:“你是我亲自生的,什么德性我清楚,比赛测验就是个幌子,你就是想不上课去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