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捂住嘴的话康桥怕自己会因为害怕大声尖叫起来。
站在学校门口前,康桥慌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她要给霍莲煾打电话,手机拿出来之后康桥才想起她没有霍莲煾的电话号码。
这个时刻,她居然没有霍莲煾的电话号码。
怎么办,怎么办?然后康桥想起周颂安也许知道霍莲煾的手机号,拨通周颂安的手机,庆幸的是周颂安知道霍莲煾的手机号,报完那些阿拉伯数字之后他问她要霍莲煾的手机号干什么。
“我有点事情要问他。”她很平静的回答周颂安的问题。
康桥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坐了下来,颤抖的手指输出那些阿拉伯数字,电话接通了,可电话主人一直迟迟没有接起手机。
再拨——
等待的时间笼长到康桥以为自己要石化了,终于,手机主人接起了手机。
是霍莲煾的声音。
那个不确定的因素使得在这个瞬间让康桥对手机那端的那个声音产生了微妙的依赖心理,这是她除了外婆离开之后第二个最为无助的瞬间。
“霍莲煾。”她叫着他的名字。
“谁?”他语气听着可不大好。
于是,她又叫了一声“霍莲煾。”
“康桥?”这次他听出来了。
“霍莲煾,我那个没有来。”康桥说着,扁着嘴说着,就像是年幼的她在和外婆诉苦:奶奶,我今天走了很多路,我走得脚都疼了。
“喂,话给我说清楚点,什么那个没有来。”声音越发不耐烦了。
“霍莲煾,你能不能来接我,我现在很害怕。”她说,害怕让她的声音染着淡淡的哭腔。
“让我去接你,木头你今天又吃错药了?”那边霍莲煾的身体一下子提高了数倍。
转过身去,面对着学校围墙,身体缓缓的蹲了下来,捂着电话,低低说出:
“霍莲煾,我也许怀孕了。”
那个夜晚他释放在她身体里滚烫的液体好像会灼人似的,此时此刻她想起了才恍然大悟,刚刚在操场时她用了很多的力气才数清楚,她的经期已经迟到了整整五天。
然后,她听到了电话彼端的那声嘭——
那是他在摔东西的声音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切就更加荒唐了:倪海棠怀了霍正楷的孩子,康桥怀了霍莲煾的孩子,那么,以后霍小樊该叫他们的孩子作什么?她的孩子又要叫霍小樊为什么?
如果那样的话,那么一切该得有多么的可笑,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难听得就像在哭一样。
电话那端是让人宛如要窒息般的沉默。
许久——
“你现在在哪?”霍莲煾问。
现在康桥站着的所在是斯里巴加湾女中著名的幽.会圣地,一到晚上这里就热闹了,树和围墙勾起了天然屏障,男孩女孩们躲在树下亲热。
日当正午,靠在学校的围墙外康桥茫然的看着被树木包围着小径,也许,霍莲煾会从那条小径来。
霍莲煾并没有让康桥等太久的时间,他真的是沿着那条小径朝着她走来,暗条纹衬衫配深色的棒球帽,加上身高优势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特意来到这里和情人幽.会附近大学的大学生。
他揪住她的衣服,迫使着她的身体离开围墙,康桥清楚的看到霍莲煾被棒球帽遮挡住的脸部表情,阴郁、愤怒、鄙视。
揪住她的衣服,咬牙切齿:康桥——
“不用担心,我不是另外一个倪海棠。”康桥说着。
在他的发力下,被揪住的衣领勒得她只能频频换气。
深深呼出一口气,说:“假如真的有孩子的话,我会离开这里,然后,和你、和我妈妈、和小樊、和你们家所有所有的一切,老死不相往来。”
缓缓伸手,一字一句:
“我以我外婆的名义发誓。”
许久——
在康桥以为自己要窒息时,霍莲煾终于松开了手。
康桥和霍莲煾坐在计程车后座上,此时此刻,他们正前往距离斯里巴加湾市区一百多公里的卫生所,他们自然不敢在斯里巴加湾市区检查,他们前往的卫生所地址是霍莲煾的朋友给他的,据说是越南人开的,到卫生所看病的大多都是一些流动人口,为了保险起见,来这里之前康桥还在一家服装店换掉了她的校服。
挨着车窗一左一右坐着,从坐上计程车之后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计程车经过那个u形弯道时产生的冲力让康桥身体往外大弧度倾斜。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计程车重新回归平稳之后,霍莲煾的手从她肩膀上放了下来,他的手指尖触了触她的手指尖,说:
“也许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但愿吧。
这真是一个慌乱的下午,到达卫生所时,卫生所的人告知他们这里唯一的妇产科医生今天外出出诊。
距离卫生所不远的地方住着数百户越南人,斯里巴加湾市是典型的海上城市,越战期间有若干越南人为了躲避战乱开着船来到这里,他们开发了这片区域,长时间在水上生活,为了方便这些越南人卫生所在水上设立小型的门诊部,今天是那位妇产科医生的门诊日。
霍莲煾在详细的问了门诊部的具体位置之后拉着康桥来到码头。
数十个座位的载客船就只坐着康桥和霍莲煾,他们肩并肩坐在靠近船沿的位置,船往着水上的越南人家使去,坐在船上,远远看去水茫茫的一片,就像是永远找不到边际一样,头一歪,找到了他的肩膀,他没有避开。
靠在他肩膀上,目光茫然的望着前方。
十几分钟之后,船到达了卫生所的门诊部,船因为海风摇晃着,霍莲煾站在门诊部门口,手伸向了她,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