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鸿先说道:“无妨。夫人的一片心意,我明白,定会好好告知姨母他们。”
秦氏没想到廖鸿先竟然领会了她的意思。
她当着廖鸿先的面一项项询问、一项项安排好,也是有她的思量。
无论哪个孩子,都是父母心头的宝。既然对方那么信任江家,将孩子托付过来,她好歹得让对方知道,他们的宝贝接下来的日子里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无论好坏,起码心里有个底。那样孩子的父母亲,才能专心于他们要做的事情。
这是她从为人父母的角度来考虑的。
只是这话她不便明说,便想着廖鸿先看到了,若是皇后她们问起,他也可以答得上来。却没想到这少年心思机敏,竟是明白了她的想法。
秦氏对廖鸿先的看法又深了几分。
两个小家伙颈间各有一个信物。
廖鸿先走前,特意将此事告知了江云昭母女,又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夫人可凭信物寻几位大人。他们定然能够出手相助,保护两个孩子。”
这就是在做最坏打算,若是宫里的发展与预料不同,应当如何应对了。
江云昭来不及细想所谓最坏打算意味着什么。
她只是凝神细听,与母亲一起,将廖鸿先说的那几位大人的名字暗暗记下。
待到此事已了,廖鸿先便得回宫复命了。
他朝门口走了两步,只觉得每一步都重逾千斤。眼看着已经到了门口,终是忍不住停下步子,回望向江云昭,轻声说道:“你难道不准备送一送我?”
他素来张扬不羁,此刻面对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飞扬洒脱。
但是他的眼神,却盛满了期盼与紧张。
秦氏正在安抚两个小家伙,没有看到。
江云昭却是望见了。
她朝他浅浅一笑,点了下头,去到自己屋里唤来了蔻丹,让她去秦氏屋里先帮忙,又与在屋子门口坚定守着的郑妈妈微微颔首,这便跟了廖鸿先往外行去。
廖鸿先不时地侧首看她,唇角微勾,眉梢眼角满是笑意。
江云昭初时还不觉得,被他看得次数多了,便有些受不住,喃喃怨道:“好好走你的路,没事乱看什么?”
廖鸿先喟叹道:“昭儿,若是能日日这样看着你,那便好了。”
江云昭听着这话有些怪异,不禁疑惑地去看他。谁知他却没再看她,转而遥望着远方,拧眉不语了。
此时江云昭的心情颇为沉重,便也没再多问,只跟在他的身旁,慢慢前行。
出了偏门后,江云昭与廖鸿先道别,又叮嘱他要注意身体,切莫操劳太过。
廖鸿先一言不发,只定定地凝视着她,眼神黝黯而又专注。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江云昭不知为何,竟是想起了那日他给她挑刺之后,他握着她的手不放的感觉……
心中莫名有些惊慌,她匆匆说了句“我回去看看钊哥儿他们”,转身便欲离去。
她刚迈了几步,身后少年已大跨着步子两三下追上了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
江云昭微微吃痛,轻呼出声想要他放开她。哪知他居然趁她不备将她往后猛地一拽。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江云昭没防备,踉跄了下没能站稳,直接歪了过去。却未落空,而是跌入了个温暖的怀抱。
肩背处传来紧实的热度。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廖鸿先紧紧拥在了怀里。
男子的气息萦绕在四周,将她禁锢。急切,热情,而又浓烈。
江云昭忙奋力挣扎,却换来更为紧密的拥抱。
“别动。让我抱抱你。”廖鸿先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她的发,“一会儿就好。”
他的动作太过亲昵,语气过于旖旎。江云昭恼了,抬脚去踢他。他不管不顾,依然如故。
江云昭又挣扎了片刻。
抬脚落脚间,她小腹不经意碰到热硬的一处。她本还不知那是何物,直到听见廖鸿先似是痛苦似是喟叹的一声“别动”后,仿佛明白了什么。顿时全身僵硬,不敢动弹了。
半晌后,他终于微微松开手,粗粗喘息着。
江云昭一下子推开了他,面上满是懊恼与气愤。
恨恨地瞪他一眼,她转身就跑,却被立刻追上的廖鸿先拦腰抱住。
“昭儿,别怨我。此事生死难定……我不畏惧死生。只是一想到或许至死都没法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就觉得,这辈子白活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法言说的伤痛与不安,“元睿和月华在一起时,我就时时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那般牵着你的手,告诉你我的欢喜与忧伤,那就好了。先前只觉得时间够用,生怕吓坏了你,只想慢慢让你看明白我的心意。谁想到竟是会出事……”
“谁准你那么说的?”江云昭突地地叫道:“不准提那个字!”
“昭儿……”廖鸿先不知她为何突然发那么大的火,手下力道不由自主松了两分,“你说的是……”
“不准你提那个字!”江云昭使尽全力挣脱开来,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廖鸿先,咬牙切齿地说道:“不准说那个字!你不会有事的。月华姐姐不会有事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大家都不会有事的!说什么丧气的话!你知不知道,一旦没了性命,至亲之人该有多痛苦难过?好好活着!明白吗?”
死……
前世时,她眼睁睁看着至亲逝去。那种无能为力的痛苦感觉,她可不想再次尝到!
她不愿身边的至亲好友再有人出事!
“昭儿,你这是在担忧我?”廖鸿先不敢置信地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刚触到眼角的那滴泪,就被她一掌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