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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瑗在空间里足足呆了六个时辰。
这个原本只有各式金属的小小空间,已经被她拾掇得颇为齐整。入口处不远便是一张小小的竹榻,随时可以躺在上头小憩;竹榻旁是一张案几,上头摆满了笔墨纸砚,还有她半个月前才画好的上京地图。更远的地方,则堆着一些干粮和清水。
虽然这些干粮很硬很难吃,但已经足够维持她半个月的生活。
赵瑗啃了半张饼又小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猫着身子溜了出去。外间已经空荡荡的不剩下什么人,只有一根铁索胡乱堆在地上。她继续猫着身子,顺着来时的路,一步步摸出了“兀术大王寨”的寨门。碰到有巡逻的金兵,立刻躲进空间里,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出来。这些天,她一直都是这样避开守卫巡查的,从未出过差错。
今夜的行动很顺利。
她偷偷溜出了宗弼的营寨,又取过简笔地图仔细瞧了瞧,朝赵楷被关押的小巷子里走去。方才在空间里,她便已经换下了帝姬朝服,换上了金人服饰。一路上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着,金兵也不来拦她,顶多只是瞧见她一个女子走夜路,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来到小暗巷时赵楷尚未安睡,里头透出了些许朦胧的微光。而且,门口的守卫似乎森严了许多,少说也有四五十个人,而且个个睁大了铜铃似的眼睛,丝毫不放过一丝可疑人等。
她歪头想了片刻,从空间里取出一捧金锭,一个接一个地向外抛。
起初,金兵们是尽忠职守的。即便一个金锭咕噜噜地滚到脚边,也只是拾起来塞进怀里继续巡逻。随着金锭越来越多,金兵们也越来越暴躁,没拾到金锭的开始大骂拾到金锭的,聪明一些的开始四处搜寻抛金锭之人的所在,再然后……
金锭洒了一路,金兵们也散了一路,守备松懈,赵瑗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等金兵们拾完金锭回来,她已经在屋子里头和赵楷大眼瞪小眼了。
“三哥可知道,这上京城中,何处有勾.栏瓦肆么?”赵瑗见到赵楷,劈头就是一声惊雷。
赵楷哆嗦着指着赵瑗“你、你、你”地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喘过气儿来:“你是怎么混进这里来的?太危险了,快……”他尚未说完,一把便将赵瑗塞进了被子里,自己装作将要就寝的样子,坐在床沿上除靴,“……你一个好好的女儿家,问什么勾.栏瓦肆?莫要胡闹。”
“三哥。”赵瑗裹着被子探出了一个头,“你不觉得,让金国贵族们耽溺在声色犬马之中,日日夜夜流连于勾.栏瓦肆,将整个身子都掏空了,于我们大有好处么?”
赵楷一面将她的脑袋塞回被子里,一面数落道:“莫要异想天开。偌大一个金国,怎会人人耽溺于声色犬马?昨夜你让我将酿酒之法尽数说给金国贵族听,已经是……”
外间忽然响起了金兵的脚步声。
赵楷神色一变,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七岁不同席,速速除了鞋袜躺在床.上,将赵瑗硬挤到角落里,帐落金钩,装作已经安睡,却悄声叮嘱赵瑗莫要出声。
赵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乖乖在角落里缩成了一颗球。
门被一脚踹开了。
“何事如此喧哗?”赵楷沉声说道,“本王身为阶下囚,本不该再行斥责。但尔等今夜此举,着实太过!”
一柄弯刀哗哗刺开了帐子,接着探过一个金兵的脑袋,再接着,金兵看了愤怒的赵楷一眼又看了满床的被褥一眼,瞥瞥嘴,操.着弯刀往床下一阵乱砍,紧接着又把屋子里的箱子衣橱尽数砍坏,眼见没有什么人,才撇撇嘴,走了。
赵楷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整个人颓然地坐在床板上,大口喘.息着。
“这些家伙,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赵瑗小声嘀咕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认认真真地对赵楷说道,“臣妹并未打诳语。不需要‘所有的’金国贵族耽溺于声色犬马,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会这么做,就已经足够了。”她还预备了不少手段等着他们呢。
赵楷一惊,待要呵斥,室中忽然想起了奇怪的咕咕声。他又是一惊,而后一赧:“……咳。”
赵瑗同样轻咳一声,问道:“三哥不曾用过晚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