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是记恨于那个皇上的么,大人不是想着要谋朝篡位的么,哪天狗不吃屎了,大人都不会转性子去做‘忠臣’的,大人一辈子,都只能对这两个字‘愧不敢当’。”
腥风顿了一下,以手成刀,将内力聚集在手掌沿上,小指外沿寒风顿起,凌厉锋锐到几乎可以目视,腥风眯起眼来,轻巧将手架到已经面色发白的左丞脖颈边,稍稍切入分毫,瞬时渗出了鲜血。
腥风听着左丞的倒吸凉气声,缓缓说道:“做,还是不做,大人考虑清楚了,可不要让自己连‘活人’两个字,都愧不敢当。”
左丞紧紧咬起了牙关。
“风丫头在想什么?”
一品红将目光从丛林中抽回来,温和地看着很有心事的腥风。
腥风仍然没有回言。
左丞答应了当庭问询,但自己埋伏在宫门外,听着三三两两退朝出来的官员议论,却像是那个皇帝已经圆满解释了当年的夺位,而左丞则是面色不善,怎么看怎么吃了大亏。
看来没有真凭实据,很难让天下人相信那个皇帝,才是谋朝篡位的人。
“风丫头不想说也好,今日小违让人送来了八珍汤,风丫头也尝尝?”
一品红仍然温和,正欲起身,突然被腥风拦住,一脸凝重地说道:“我想请一品红帮个忙。”
“怎么了么。”一品红坐了回去。
“当年那个皇帝登基,耍的阴谋,除了一品红你,已经没有证人了。”
腥风说得有些艰难,斟酌着一品红脸上的表情,还是鼓足了勇气,恳求道:“我想请一品红你,向天下人说明当年发生的事情,告诉所有人,那个皇帝才是篡位者。”
一品红伸着下颌,淡淡地说道:“小违没有篡位。”
腥风有些激动,吼道:“怎么没有?他登基了,用的却是伪造的诏书,他就是篡位!”
“风丫头不要激动,小违的爹没有任何遗旨,照风丫头的说法,那任是谁登基,都是篡位了,而且,小违不过为了稳定民心,不得已伪造诏书而已,何罪之有,甚至连斩杀他的皇兄,都只是为了社稷……”
“我不和你扯这个,我只问你一句,你肯不肯说出那个皇帝的阴谋?”腥风打断了一品红的话,一掌拍在竹桌上。
一品红摇了摇头,皱着眉头,定定地看着烦躁起来的腥风,清晰地说道:“当年小违夺位,我亦没有插手,所以对于风丫头现在的所谓复仇,我也只说不阻止,没说要帮风丫头,况且,我根本不认为,小违的夺位有何不妥。”
腥风眯起了眼睛。
——果然,不肯帮忙。
“算了,我也没指望过,凭我这点小计谋,便能揭露当年的实情,不过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个皇帝亲自昭告天下,当年假传圣旨,弑杀手足的人,是他!”
第四卷 江山拱手请君留 第二十三章 合家欢聚
转眼便是十一月初旬,尽欢帝还琢磨着,那幕后指使左丞与侯掌故等人,以遥远的登基之时咄咄逼迫于自己的,到底是何人,近日来却又再无了举措,到底是何情况,便见宫里的人都忙忙碌碌了起来。
尽欢帝惑然,看了看黄历方才想起来,这渐变渐寒的天气,这日趋厚重的衣裳,和在夜间呼口气都会化成白雾的情形,都在预示着,寒冬已经到来许久了啊。
这日已然是冬至,冬至大如年。
尽欢帝突然有些愉悦,冬至期间便可以罢朝三日了,尽欢帝虽然很偶然地才会上一次朝,但是朝政要事,堆积在御书房的奏折,还是会细心看过,阅过,所以现在来了正大光明的,祖宗规定了可以‘君不听政’的日子,尽欢帝还是觉得欢欣鼓舞。
心随念转,尽欢帝便浅笑起来,正欲站起身活动一下麻木的肢体,突然听着腿上有什么东西‘喵呜’了一声,而后轻巧落在了地上。
——小栗子?
尽欢帝看着两只后退着地,抬起前爪挠着脑袋的小栗子,幡然醒悟这一个多月来都发生了什么。
先是心里畏惧这只猫,到因为嫉妒,恨不得剖骨拆腹了这只猫,到不再介意这只猫,到可以坐在皇儿身边看着这只猫,到无意识地可以xx这只猫,再到现在的,可以任其蜷成一团,舒舒服服卧在腿上高枕而眠。
——所以说啊,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
尽欢帝叹了一口气,然后丢下小栗子,茫然地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
皇儿说要出去一会儿,再回来给自己一个惊喜,但是,从早上起,皇儿这出去了可不止‘一会儿’了,惊喜怎么还没有来。
“皇上。”
门外传来禄全的声音。
尽欢帝侧耳一听,有些失望,然后走到门口,看着低眉顺眼的禄全,轻轻道出一句:“可是皇儿让你来的?”
“回皇上,是,大皇子殿下请皇上转驾东间,日中将至,可以用膳了。”
“知道了。”
尽欢帝有些失望,怎么的,惊喜就是午膳啊?
虽然冬日里,食欲是大了很多,但是自己最想吃的,可不是那些个山珍海味,也不是那些个玉露琼浆,御膳房的御厨虽然将菜谱日日翻新,时时更迭,将菜色做的华丽花哨,但怎么也就是入口的东西而已。
——还不如,某‘人’来得可口呢。
尽欢帝想着逝水眼中的盈盈碎光,突然觉得有些兴奋起来,连忙默念清心寡欲,不生邪念,很努力地让某个沉睡许久的,现在不知为何莫名苏醒的部位,再继续昏睡下来。
虽然日渐严寒,夜晚抱着皇儿暖暖的极有弹性的身子入眠,确实很舒坦,但是不能再多做其他动作这一点,还是得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否则大概又会让皇儿反感。
慢慢踱到东间,里面鸦雀无声,连宫人的脚步声,裙摆移动的XX声,杯碟的碰击声都没有。
尽欢帝便有些讶异起来,伸手推开了门,看着逝水笑意盈盈地立在膳桌边,然后,然后——
“父皇!”
一个包裹得肉呼呼粉嘟嘟的小东西抱住了尽欢帝的腿,扬起一张粉妆玉琢的小脸,头梳双角,眼里闪烁地像是满天繁星一般。
“父皇。”
一个已有几分挺拔骨架的少年随即半跪在旁,锦衣锦袍,腰际一块触手生香的白色玉,甚是温文有度。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