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帝目光灼灼地瞅着他,见他只一味低着头,半点反应也无,顿时觉得好生无趣,索性将棋盘一推,撑着手道:“没意思!你这失魂落魄的,还下什么棋呢?无趣,无趣!”
王爷抬眼看了看他,自己终于觉得有些对不住兄长,便长吁短叹地告了声罪:“扫了皇兄的兴,都是臣弟的不是了……”
早就说了我没这个兴致,何苦非得逼着我来陪您下棋呢?满朝文武那么多人,谁还不能陪呀?
“满朝文武那么多人,”这时候景明帝突然开口道,“连带着三弟在内,能够同朕交心的,也就只有你了。”
“皇兄……”王爷一愣,心里顿时就有些酸酸的,真是好生感动,“臣弟……这……”
“所以,”景明帝微微一笑,瞅着他慢慢地说道,“你心里有什么事,同皇兄说说又有何妨?”
“……”王爷有片刻的犹疑。
他心里还能有什么事?还……还不都怪那臭木头!
什么三年前,什么幽城,什么挡了一箭……他过后细思,还真的隐约记得那次是有那么一个人,匈奴攻城的时候突然把自己给推开了,然后城门上便“嗖嗖”地插满了火箭,一片混乱,过后……
过后,那人好像受了伤,没再见他出现在自己左近,大概是养伤去了,自己似乎有赏过些东西,向皇兄上奏时也刻意添了一笔,说了说这件事,倒是一直都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更不曾太放在心上,后来也就那么过去了。
这事儿说来难道有什么不对?他一个王爷,凭什么要记得身边的木桩子侍卫长什么样,姓甚名谁啊?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给些赏赐施些恩典也就行了,不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么!他……
他凭什么就要觉得愧疚,觉得不安?
他凭什么就要为了这件事寝食难安失魂落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不就是……不就是个臭木头吗!
“青微,青微啊?”
“嗯……呃?”王爷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皇……皇兄……”
“又走神啦?”景明帝伸手一颗颗收回棋子,“怎么都不说话?”
“呃……”王爷想了又想,感觉不弄明白这件事,自己浑身难受,只得小心地开口道,“那个……其实吧,臣弟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皇兄。”
景明帝笑眯眯地:“哦?”
“呵呵……”王爷在景明帝的注视下讪笑两声,“皇兄啊,这个……臣弟最近是有点儿心神不宁的,唉……”
景明帝轻笑道:“哦……让朕想想,你这些日子一反常态,成天把自己关在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副清心寡欲浪子回头的架势,如今又这样长吁短叹魂不守舍,莫非……是终于有了心上人了?”
王爷:“……”
王爷:“这……”
您前面说的都没错,可是这最后,这……这是什么结论?!
景明帝继续说道:“瞧瞧你这模样,不就是看上人家了么?是谁?你只要报个名姓,但凡是我大庆子民,尚未嫁娶,皇兄都能给你做主!”
他瞅着王爷那副震惊脸,又叹息一声:“你呀……要不是为了你,皇兄吃饱了撑的才要去费力气去推行那什么男妻女夫各项权益,如今局势已定,你就说吧,是谁,总之都包在皇兄身上——谁还敢瞧不上你不成?”
最多也就嫌弃嫌弃你这事儿上名声不好……可是大男人家家的,这又有什么关系?
王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不留神就顺口问道:“就……就算是朝廷命官,身上有官职,也……也行么?”
景明帝满不在乎地一笑:“那是当然!他就算是三公九卿,那还能比王妃……咳,王夫的身份尊贵?哎,到底是谁啊?”
“是……”
王爷猛地一回神,呸!他怎么就这么被绕进去了?
“没……没谁!”王爷赶紧扯回思绪,“我就是随口问问!”
景明帝皱眉:“啊?”
“多谢皇兄关怀!”王爷抿紧了嘴,“您这样说,臣弟就安心了,以……以后有了中意的人,一定来向皇兄讨要这个恩典!”
“哦,朕说了这么久,敢情你压根就没有心上人啊?”景明帝大失所望,连连摇头,“真是……浪费朕一番口舌,嗨!”
九十八
“你说什么?”
听了自家侍从的话,将军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青州王殿下,每天,都守在夫人去石府的路上?!”
“是……是的,”侍从不安地答道,“小的们起初只当是碰巧,可是这几日每天都是如此,总能在石府门口的拐角碰见王府那辆牛车,虽然……虽然王爷什么也没干,可小的心想,这事,还是该让您知晓才是……”
“什么都没干吗……”
将军喃喃道,刚放下心来,可转念一想,像青州王那样老没正经的无耻之徒,纵然什么都没干,可谁又知道他究竟在谋划着什么?这骚狐狸看孝白的眼神总不对劲,如今更过分了,竟然还敢当街窥伺于他,简直太不像话!
正当将军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地愤怒着的时候,门口突然探出孝白笑吟吟汗津津的脑袋。
“将军,您回来啦?”
“嗯……”将军严肃地朝他点点头,又冲那侍从挥了挥手,低声道,“本将军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小的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