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今日馆里头没事。叔父说我是要娶亲的人了,不好总在外头,所以早早地赶我回来了。”朱常治凑过去,压低了声音,“我在乾清宫里听了一耳朵,呀嘿,我们这小妹妹,可能耐了啊。我长这么大,都没见母后发这么大的火。”
想起当时的情形,朱轩姝也觉得心有余悸,“可不是,我就没见过母后打过人。便是洵儿往先生墨汁里头兑鱼汤那回,也就拿了戒尺装装样儿罢了,到底没真舍得打下手去。”
“可把你给吓着了吧。”朱常治皱眉,“要我说呀,真真是该打。你道这人怎么找着的?”
朱轩姝身子微微前倾,“怎么找到的?”
“她胆子倒是大,真的从慈庆宫跑去宫门了。也不知道这一路上究竟怎么躲开那么多宫人的。”朱常治绘声绘色地道,“到了宫门口,叫侍卫给拦下来了。她身上又没宫牌,怎可能说出去就出去的?当下就给拦了。”
朱轩姝抚着胸口,“得亏有那些侍卫在,这一回啊,得好好赏人家才是。”
“嘿,还赏呢。媁儿执意不说自己的身份,侍卫二话不说就要把她给扭去牢里头。她倒是好,两只小爪子那叫一个利哟,把人家脸都给抓花了。”朱常治“啧啧”两声,“你是没见着,我边上瞧着都见血了。那侍卫回去怕是得跪搓衣板了,这婆娘还不以为是外头有了旁人?”
朱轩姝见他眉飞色舞说得起劲,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嘛。那是我们的妹妹。”
“得了,我还不乐意有这么个妹妹呢。”朱常治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被朱轩姝一瞪,又给端正坐好了。“二姐姐你不知道,她在乾清宫里头那叫一个口没遮掩。她呀,同父皇说,让父皇重开选秀,广纳秀女,把母后这个伪贤后给……”
朱轩姝看着弟弟手上比了个拉下去的动作,心惊肉跳,“她这是疯了吧?!在母后面前说说这等话,也就罢了,母后气一气,过了也就算了。怎好在父皇跟前去说?她以为有了新皇后,自己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这都谁教的她?果真是同宫里的嬷嬷、都人们处久了?可我小时候也没少同她们一道啊,我这还好好儿的呢。”朱轩姝觉得奇怪,“前些时候母后为了掰正了,特地从乾清宫搬回翊坤宫去,竟也没能将她给教好了,真真是奇了怪了,这像的谁啊。”
朱常治也觉得奇怪,“这谁知道呢。”又目光可怜地看着朱轩姝,“我说二姐姐,你可别生下这么个孩子来。回头要是让我这舅舅学狗叫……”
朱轩姝把帕子甩他脸上,“你给我嘴上积点德啊,再说了,真要有了这么个玩意儿,都不用我自己个儿出手把他给溺死。飞白那一身武艺是白学的?刀子一亮,还敢不听话?”
“是是是,熊御史最行。”朱常治见把姐姐哄笑了,也就不再提,“我那小侄子还好吧?伤着了没有?”
朱轩姝不耐烦地打发他出去,“没没没,你先去看看母后。我看她那心被伤的不行,那你这劲头对着母后去使去。”
朱常治刚应下,就见单保过来了。“五殿下,陛下请了殿下过去呢。”
姐弟俩对视一眼,“这又是怎么了?”朱轩姝扬声将单保叫进来,“乾清宫里头怎么样?我那不懂事儿的妹妹可有叫父皇给气着了?瞧我说的,哪里能不被气到。就她那张嘴。太子呢?是不是也着急太子妃?同他说,太子妃没事儿,且好着呢,让他别担心。”
单保弓着腰,语气很是恭敬,“陛下和殿下都没气。”他抬眼飞快地看了俩姐弟,“旁的都没说,只叫奴才过来将五殿下叫去。”
“既如此,你就先去吧。”朱轩姝也猜不透父亲和弟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仔细着些,心平点,别回头你也给气着了。”
朱常治笑道:“我有什么好被气到的。”
“难说。”朱轩姝撇嘴,“快些儿去吧,莫要叫父皇他们多等了。多少国家大事等着处理呢,偏在这家务事上花心思。回头叫人知道了,还不得上奏疏说母后不会主持宫务。”
朱常治道了一声是,跟着单保去了乾清宫。一进殿中,就见正中间立着朱轩媁。方才披头散发的模样已是没了,叫人收拾过了,只头上没戴什么饰物,身上的宫装也给换了。
“治儿来了。”朱翊钧朝行礼的儿子点点头,又转向了朱轩媁,“你既说自己不想做天家女,那就跟着你五皇兄出宫去吧。”
朱常治懵了,这是唱的那一出?
朱常溆适时出来解释,“媁儿说了,不想做天家女,要出宫。父皇允了。你将她带出去,交代叔父。”他朝桀骜的妹妹扫了一眼,“往后这就是叔父家的人了,同宫里再没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