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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_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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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城中,元正当日,宫中设朝会庆贺。

  御道和宫道两侧点亮彩色华灯,庭中架起木堆,燃起赤色燎火。

  焰心微蓝,时而发出声声爆响。

  乐手拨动琴弦,歌女声音清脆,时而拉长调子,吟唱出秦汉传下的古韵。舞女绕篝火飞旋,舞袖折腰间,仿佛同火焰融为一体。

  群臣入宫进贺,宴上纷纷献酒,天子放开豪饮,朝会中途竟已酩酊大醉。

  后宫中,褚太后和庾皇后均无半点喜意。

  庾皇后为娘家和自身命运担忧,压根喜不起来。褚太后想起术士扈谦之语,更是双眉紧蹙,心绪纷乱。

  不是万不得已,褚太后不会借元正之日召术士筮易。

  南康公主的警告犹在耳边,桓温的威胁日益逼近,她不敢再轻信桓大司马的承诺,但也不能马上求助朝中,唯有求神问卜,好歹求一个心安。

  卦象显示出的结果既喜且忧。

  扈谦离开后,褚太后对着三足灯出神,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六个字:晋室稳,天子易。

第四十七章 嚣张

  两晋习俗,以正月初一为鸡日,正月初七为人日,自此人过新岁,万象更新。

  建康城内,鸡鸣初声,天刚放亮,秦淮河两岸便响起了人声。

  正月里紧闭的院门陆续开启,商家挂起幌子,身着彩衣的妇人和小娘子结伴走出家门,头上戴着颜色鲜艳的发饰,多以绢布剪裁,少数贴有金箔,均裁成人形,象征节庆。

  彼此迎面遇到,无论熟悉还是不熟悉,都会取下发饰相赠,取赠福之意。

  偶尔有俊俏的郎君经过,立即会被小娘子们手拉手围住,或摘下发饰相赠,或以绣帕投掷。绢绸在半空轻轻飘过,似彩蝶翩飞,落到手中,顿感香风袭人。

  人日向来有登高的风俗,清晨时分,出城的牛车自青溪里和乌衣巷出发,士族郎君和女郎坐于车上,行不到半里就会被人群拦住。

  小娘子们的热情丝毫不减,甚至胜过上巳节时。

  谢玄和王献之并排经过,车上的彩人和绢花可以筐论。

  等到车队行至篱门,赶车的健仆都误接到两方绢帕,想起家中悍妻,吓得直接扔上牛头,盖上牛眼,引来“哞眸”的抗议声。

  桓容人在盐渎,无法参加此等盛事,桓祎意外被邀请,出门时遇到被健仆抬着的桓歆,后者羡妒交杂的神情足够让他乐上整月。

  想当初,桓熙欺负他,桓济欺负他,桓歆虽没当面动手,背后却没少使坏。

  桓祎脑筋直,有痴愚之名,不代表真傻到冒烟。

  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桓祎心里一直清清楚楚。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抵触桓大司马,不愿离开南康公主身边,孤身前往姑孰。

  桓容出仕盐渎之后,桓祎变得沉默许多,出门的次数少之又少,练武的时辰却不断增加。现如今,随便选出府内哪个石墩磨盘,他都能轻松举起来。

  桓歆被送回健康,心中烦闷,想着找桓祎撒气,结果被他举磨盘的样子惊到,连续几日避着他走。

  正月里,两人齐向南康公主献酒,桓歆腿不能动,需婢仆搀扶,见桓祎行动自如,身材愈发强健,心中早已暗恨。今日谢玄竟亲自下帖,邀他外出登高,桓歆的嫉恨瞬间攀上高峰,忘记对桓祎武力值的忌讳,双眼冒火的瞪着他,恨不能扑上去抢下请帖,当场撕成碎片。

  可惜,这些都只能想想。

  桓祎走向牛车,单手一撑,跳上车辕。被桓歆的目光狠盯,似有所察觉,坐稳之后转过头,咧嘴一笑:“阿兄,非是弟无孔怀之情,实是阿兄行动不便,出不得门。”

  话落,不等桓歆反应,顺手抢过车夫的鞭子,用力一挥,犍牛嗒嗒向前,很快将桓歆甩到身后。

  “痛快,真是痛快!”

  牛车沿秦淮河岸前行,桓祎一边甩着鞭子一边大笑,从小到大他还没这么痛快过!可惜阿弟不在这里,这种快乐无人分享。

  转念又一想,自己勤练武艺,总有能帮上阿弟的时候,到时去和阿弟见面,今日之事都可讲给阿弟,兄弟照样能大笑一场!

  桓祎满脸笑容,兴高采烈的赶着牛车,很快同出城的车队汇聚到一起。

  同车的健仆满脸苦涩,很想说一句:郎君,您高兴过就好,能不能把鞭子还来?二三十位郎君行在一处,就自家郎君挥鞭赶车算怎么回事?

  桓祎离府后,桓歆狠狠的拍着藤椅,有婢仆想要上前讨好,竟被他一巴掌扇倒在地。

  瞪着紧闭的府门,桓歆双眼赤红,英俊的面容因怒气扭曲,现出几分狰狞。

  这个痴子、这个痴子当真是好胆!给他记住,总有一日,必要这痴子百倍奉还!还有害他至此的桓熙桓济,不要被他逮住机会,不然的话,必让他们希望落空,永世不得翻身!

  门前发生的一幕,很快被人禀报南康公主。

  听到桓祎硬气一回,气得桓歆当场变色,南康公主竟愣了一下。

  “虎儿竟然如此?”

  不怪她不相信,这的确不是桓祎的性子。

  “阿姊,四郎君年纪渐长,行事总会有些变化。”李夫人轻笑道,“如今这般,倒也不枉费阿姊素日教导。”

  细想片刻,南康公主也笑了。

  “倒是你提醒我,正月十五后需为他请个儒师。不会写字好歹要能认字,不然的话,将来选官都是麻烦。”

  不会写字可以由属官代劳,不认字绝对不成!

  李夫人温婉颔首,接过婢仆奉上的茶汤,端到南康公主面前。

  “今日城中热闹不下上巳节,不晓得盐渎如何,郎君是否习惯。”

  “是啊。”南康公主接过茶汤,送到嘴边轻抿一口,道,“可惜石敬德已经启程,不然的话,召他来问上几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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