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倩如道:“我大哥去年没有考中举人,我爹爹气得把他禁足了半年呢。我二哥后年要参加乡试……”薄家也是文官之家,说起科举来,两人倒是颇有话题。
陆清岚看了看薄倩如,又想起冯氏那为了儿子的亲事而愁容满面的脸,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陆清岚忽地问道:“倩如,你定亲了没有。”
薄倩如本来和她说些科考的事,她忽然问起这个,她毕竟是小姑娘,再大方爽朗,也不由得羞红了脸。啐道:“坏宝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清岚两辈子加起来,比她的岁数大三倍还多,看她就跟看自己的女儿差不多。陆清岚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倩如妹妹定然还没有定亲吧。”之所以这么肯定,第一是薄倩如年龄还小,第二薄元洲也是皇长子阵营的人,薄家就算要给薄倩如议亲,怕也会遭遇陆家一样的尴尬。
薄倩如见她问得认真,还是含羞点了点头。
陆清岚大为兴奋。前世二哥陆文昌定过一门亲事,结果成亲之前恰逢皇长子倒台,那家人就找了个借口把亲事给退了。后来四皇子萧少玹登基,陆家成了最大的功臣,陆瀚入阁,陆文廷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陆家变得权倾天下,一时间上门给陆文昌提亲的人络绎不绝。
陆文昌娶了郑翰林的女儿为妻,他待妻子倒是很好,只可惜那个女孩没有福气,生产之时一尸两命,陆文昌痛失妻儿,对他的打击极重,他也是个重情义的,后来一直未曾再娶亲。
说起来,前世这位二哥也是个苦命人。若是能早些成亲,说不定能比上一世过得好些。
陆清岚看中了薄倩如。她着实是喜欢这个小姑娘,在她看来,大房那边的几个爷们都是闷骚型的,再配上一个腼腆的姑娘,还要不要活了?薄倩如这样的正好!
且薄家在士林中名声很好,薄元洲两袖清风颇有风骨,想来大伯父也愿意缔结这门亲事。
至于薄倩如前世的另一半……陆清岚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重生之后,她改变了很多事。她前世和薄倩如并没有走得这么近,所以薄倩如嫁给了什么人,她也没有关心过。不过想来薄元洲作为大皇子党,大皇子倒台之后,薄倩如定然不会过得很好,很有可能被夫家给休弃回家。
至少陆家不会做出这等过河拆桥的事儿,这么看薄倩如嫁给陆文昌并不吃亏。
陆清岚想到这里,就更加地没有心理负担了。她就直接问道:“倩如,你觉得我二哥怎么样?要不,你做我的二嫂吧?”
薄倩如脸红得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子,气得跺脚:“你要是再和我说这些浑话,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陆清岚哈哈大笑:“你要是觉得我二哥还行,我回去就和大伯母提一提,让她上门来给你说亲,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害羞什么嘛?”
薄倩如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受惊的兔子似的跑远了。
她并不是家中长女,爹爹时常夸奖陆瀚厉害,说他日后说不定就能拜相入阁,而且陆瀚日后是要继承长兴侯府的,所以陆文昌虽然只是秀才的功名,可配她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那个少年并不讨厌,她脑中闪过陆文昌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的俊秀的容颜,刚才她出了那么大一个丑,少年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和煦温暖,没有丝毫的鄙夷不屑,反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安慰,可见少年的修养是极好的。
这么想着,薄倩如心里其实是有些愿意的。
陆清岚眼光何等毒辣,一看薄倩如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愿意的,心里也就有底了。
从薄府出来,陆清岚看见准时在门口等着她的陆文昌,笑容里就带了一丝意味深长。
陆文昌倒是没看出来,他请妹妹上了马车,自己则骑马在一旁护送。
从薄府返回长兴侯府,宝府巷是必经之路。马车到了宝府巷的时候,陆清岚坐在车里忽然听见前面一阵喧哗之声,赶车的车夫也把马车停了下来。
陆清岚微微一愣,听见陆文昌在外头说道:“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把路都给堵上了,我过去瞧瞧。”
陆清岚说了一句:“二哥去吧。”看热闹的人不散开,他们就不能回家,要是从这边饶过去,路又太远。
陆文昌拍马过去。陆清岚刚等了一小会儿,就听见后头传来一阵马蹄声,轰轰隆隆的,陆清岚感觉她坐的马车都颤动了起来,可见气势之雄壮。
在京师敢于纵马疾驰的必定是些大富大贵的人,陆清岚就叫车夫把马车靠在了路边,等着马队经过。
马队很快就到了跟前,可并没有旋风般卷过去,而是就这么停了下来。陆清岚坐在马车里没瞧见,那带队的一个少年骑士滚鞍下马,迈开大长腿,龙行虎步地走到她的马车旁边,在马车的车厢壁上敲了几下。
笃笃笃!
陆清岚正好靠在这边的车厢上,吓了一跳,便叫墨菊挑开了车帘子。就见萧少珏穿着一件玄黑色的骑装,外罩一件青色的大氅,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陆清岚还头回见他穿得这么紧身,那一套骑装将皇子殿下那完美的身材和流畅的线条展露无遗,陆清岚目光毒辣地在他的几处要害处扫过,心想没想到这人看着挺瘦的,身上还挺有料。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从相貌还是身材,这位传言中的皇室第一美男子都名不虚传。
萧少珏有几个月没看见陆清岚了,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其实他还挺想她的。他本来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和她说,可佳人就在眼前的时候他却不知说什么好了。
还是陆清岚先开口了。“九殿下怎么在这里,你没去参加十殿下的冰嬉比赛吗?”
萧少珏淡淡说了一句:“没空。”语气有些硬梆梆的,这位没来由地又想起李玉来了,心情能好就怪了。
陆清岚也不知哪里惹到了他,见此情形有点不乐意搭理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没事的话九殿下还是请自便吧。”说着也不看萧少珏的脸色就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萧少珏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发的?他用剑鞘一挑,将车帘子又给挑开了。
陆清岚颇为无语,只得道:“九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今年的上元节,切记不要出门。” 萧少珏硬梆梆地扔下一句话。他一直追着她大老远地跑过来,除了想见见她,实际上就是想对她说这句话。
上元节花灯会,是一年一度不用避讳男女大防,可以大大方方上街的日子,女孩子们就没有不盼着这一天的。
陆清岚奇怪道:“为什么?”
萧少珏并不解释,只道:“没有为什么,你只管听我的话就对了。”说完他便放下车帘子,带着一票人马飞驰而去。
陆清岚摇了摇头,觉得这人没头没尾的,真是莫名其妙。自己是他的什么人,他凭什么管到自己头上?又觉得有些不忿。
陆清岚忽又想到前头可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萧少珏纵马疾驰,这个速度过去,该不会踩死人吧?
正想着前头已经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陆清岚急忙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只是距离太远,并没有看清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文昌打马回来,对陆清岚道:“咱们还是绕路走吧。”
陆清岚见他脸色不好看,就问他道:“人不都散开了吗,为何还要绕路?二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陆文昌道:“刚才有一位老农,赶着牛车进城送粮,有个泼皮躺在车轱辘底下,不让他走,非要让老农给他一千斤谷子才肯让开。老农不肯,两人僵持不下,引来许多看热闹的人,把路给堵住了。”
顿了顿陆文昌又道:“刚才九皇子带着一队骑士经过,直接纵马将那个泼皮给给……踩死了。”说到这里,陆文昌脸色有些发白,实在是那泼皮肠穿肚烂,死状太惨,萧少珏仿佛是故意让马儿踩过去的。
小年过后没多久,皇帝就临幸了司炫,紧跟着封她为正五品的嫔位。这几天因为司炫的事,萧少珏憋了一肚子火,这个泼皮正好撞到枪口上,还能得好就怪了。
陆文昌是读书人,何曾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全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