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此刻心情很好,站起身轻松道:“我都明白得,周叔就不用操心了。”
周景元将元夕送出门去,不知为何总觉得会有些事发生,但他想起那位奶娘的状况,便又摇摇头怪自己多虑了。就算夫人真得找到这位奶娘,只怕也是根本问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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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四胡同居住的都是最底层的百姓,因此充满了市井气息,因此当其中驶过一辆周身气派的马车时,就不得不让人多看几眼。
那马车缓缓停在一座小院的门前,车上走下两名裹着厚厚斗篷的华贵女子,其中较年长的一人走到车夫身边,对他轻声说了几句,那车夫便点头将马车赶到巷口等待。
那名女子自然是元夕与萧芷萱,她们站在门前互看了一眼,便上前将木门敲响,一个长相有些憨厚的汉子子自内探出头来,见到自家门口竟站了两位容貌气质如画中走出的女子,眼睛都有些直了,结结巴巴问道:“你们……你们找谁。”
萧芷萱从未见过这般的市井粗汉,忍不住低头向后退了一步,元夕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对那汉子笑着道:“请问这里是否有位姓方的婆婆,原来在宣远侯府当过奶娘的。”
那汉子恍然大悟,叫道:“你们找我娘啊。”他眼神突然有些放光道:“是侯府想起我娘了吗,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身体可棒着呢。当然这喂奶嘛……是不行了,其他得活她可都不在话下。”
元夕有些傻眼,实在不耐烦听他讲下去,连忙从怀中掏出银子道:“我们确实是侯府派来的,有些旧事想问下方婆婆,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
那汉子一见到她手中的银子眼睛更直了,还未等她说完就连忙伸手抢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又从里屋唤出一个胖胖的妇人,对她附耳交代几句,那妇人也立即眉开眼笑,领着元夕和萧芷萱去了一间小房。
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屋子,阴暗得不见一丝光线。那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婆婆她看不见,所以屋子里暗了点,要不我去给你们弄盏灯来。”
元夕却挥了挥手道:“不必麻烦了,烦请大嫂去替我们准备些菜饭,当然这饭钱我们待会儿会一并付了。”
那妇人听说还有银子可拿,拼命压抑着咧得快飞出的嘴角,连声夸赞自己做得菜好吃,念叨着她们算是来着了之类的话退出房去。
元夕当然不是要吃饭,她不过想找个理由将那妇人打发出去,此刻屋内终于恢复清静,她和萧芷萱同时松了口气,试探地朝角落的一个人影走去。
那人影却倏地动了,一双黝黑却无神的双目直勾勾转向这边道:“是谁!”
元夕忙笑着道:“是方婆婆吧,我们是宣远侯府的。”她想了想,又道:“是芸娘让我来找您的。”
方婆婆一愣,立刻又惊喜地叫道:“芸娘!她还记得我啊!”
元夕在心中叹了口气,却仍是笑道:“她可经常和我们提起您呢,说您在小侯爷出生时出了不少力,小侯爷能有今天,可多亏了您的功劳。”
方婆婆苍老的面容立即染上了光芒,竟让她看了起来年轻了许多,她轻轻扣着自己已经僵硬的膝盖,勾起嘴角道:“那是自然,小侯爷一出生就交到我怀里,是吃着我的奶长大得。”
元夕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奇怪之处,连忙问道:“小侯爷一出生就交到了您怀里吗?那公主呢,她是什么时候将小侯爷接回去得。”
方婆婆仍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道:“回府了,公主自然就抱回小侯爷了,不过这奶啊,可还是只有我来喂。”
元夕听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只得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为什么说回府?小侯爷出生的时候,并不在府里吗?”
方婆婆被她连串的问话弄得有些发怔,她蹙着眉头想了许久,突然摇着头道:“记不清,记不清了,是红色的房子,挂灯笼的那里。”
随后她似是有些烦躁,开始站起身在屋内四处走,口中不停念叨着:“公主讨厌樱花,要把樱花全砍了!小少爷,樱花没了,你别哭了……小少爷哭了好久,芸娘你快去叫公主……好多人在哭,好吵!”她突然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将元夕和萧芷萱吓了一跳,连忙试图将她安抚下来,这时那汉子推门冲进来,扶住方婆婆道:“娘,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然而方婆婆却仍是摇晃着身子,口中念念有词,元夕与萧芷萱明白一定问不出什么了,只得叹了口气,留下了些碎银子告辞而出。
两人一路默然,直到回到侯府内。萧芷萱遣走了房中的丫鬟,有些失落地道:“原来那个奶娘真得什么也记不清了,看来这趟算是白跑了。”
元夕脸色却有些难看,轻声道:“没有,她告诉了我们很多事。”她握了握有些发白的指节,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下去:“阿渡告诉我他是五月出生的,可方婆婆刚才说,小少爷要看樱花,五月怎么可能还有樱花。”
萧芷萱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也倒吸一口凉气,道:“也就是说,大哥真正出生的日子,应该在五月之前。”
“没错。”元夕点头道:“所以阿渡出生那年他们才要出府,这样府里就没人知道他真正出生的日子。还有如果照这么推测,他们在外面一定呆了不止一个月,为什么按方婆婆的话,公主直到回府才愿意抱阿渡。为什么小少爷哭了许久,公主也不愿过去……”
剩下的话梗在了她喉中,停顿了许久,她才终于抬头颤声道:“萱儿,我怀疑你大哥……可能不是公主亲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铺到了这里,后面会慢慢把当年的事挖出来,但是请大家不要轻易下判断哦,咳咳
谢谢茗家奈奈小天使的雷还有补分,爱你哟(づ ̄3 ̄)づ╭?~
☆、第76章 056
天方破晓,整座侯府还将醒未醒之时,弯弯曲曲的抄手游廊上就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左太医,您快着些走。”周景元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头催着一大早被叫起床,还显得有些狼狈的左太医往内走去。
也不怪他心急,毕竟今早发生得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任他在府里再卖命十几年也抵不了。
跨过垂花门,眼看正院里的飞檐越来越近,周景元才微微松了口气,四周不断有丫鬟和仆妇走过向他行礼,令他不由又忆起今早那一幕:那时他才刚起床,正待安排今日一天的事宜,夫人房中的小丫鬟安荷便匆忙跑了过来,道:“夫人最近食欲不好,又经常作呕,她怀疑自己可能是有孕了。侯爷今早恰好不在屋里,夫人让我来找周总管,说想让周总管给找个大夫给瞧瞧。”
周景元一听顿时激动不已:夫人有喜了!这可是整个侯府盼了许久的大喜事,他立即想去通知老侯爷和公主,安荷看出他的想法,连忙又道:“总管先别急,夫人说了,自己也只是瞎猜,不知是不是真得,所以暂时不想张扬,怕万一是空欢喜一场,倒让老爷和公主失望。还请周总管先帮忙找个大夫看看再说。”
周景元一想也有理,正要出门去找大夫,安荷又道:“对了,夫人还说,想请公主当年生侯爷时的那个大夫,说这样才看得准,不知道周总管能不能帮忙。”
周景元稍稍迟疑一番,随后很快便应下了。毕竟夫人这是件顶重要的大事,既然开了口,去把左太医搬来也不是太难办到,于是他连忙让府里备好了车,冲到了左太医府上不由分说把他给拽了过来。
待他回过神来,两人已经站在了正院里,安荷早等在那里,立即将两人带到了元夕面前。左太医一听元夕讲完也有些激动,连忙为她号脉,谁知把脉把了许久,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凝重起来。周景元见他的表情便知不妙,却仍抱着一丝期望道:“左太医,夫人到底是……”
左太医收回手,微微摇了摇头,又叹息着道:“依这脉象来看,夫人应该并没有怀孕。不过夫人莫急,我现在给你开些药调理下,应该很快就会有孕了。”
元夕失望的耷下了嘴角,一旁忙活了一早的周景元也难免露出郁郁神色,这时元夕转头对他道:“周叔对不住了,都怪我自己乱想,谁知竟闹了个乌龙,害你白忙了一场。”她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发红,周景元知道夫人心里一定也不好受,竟还要来对他道歉,连忙摆手道:“夫人说得哪里话,这些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他顿了顿又安抚道:“夫人也莫要太过失望,不管早到晚到,这孩子总归是要有的。”
元夕勉强扯了扯嘴角,却仍掩不住脸上的落寞之色,她抬起头又道:“既然只是空欢喜一场,也不好再麻烦周叔你了,您先去忙您的事吧。左太医正好来了,我还想向他单独请教些事。”她将单独两个字咬得极重,周景元只道她要问受孕方面的事,明白自己也不方便在场,于是连忙告退了下去。
元夕让安荷将周景元送出门去,回过头看见左太医正展开纸墨,认真地为她写着补药的单子。她于是走过去,以随意的口吻道:“若是将来真得有孕,还得多劳烦左太医,对了,不知道当年我婆婆安胎时,吃得是那几味药。”
左太医抬头对她笑笑,下笔却丝毫不乱,边写边道:“公主是个有福之人,平日里她身子虽然羸弱,怀得胎却极稳,是以也只服了丹参茯神当归这几味常规的药材,后来又加了些调中、安中的汤药,到后期便未在用补药了。”
元夕在旁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只见他眼神坦荡,话语清晰,连笔下的字迹都始终如一,未见任何慌乱,心中忍不住疑惑起来,难道自己之前的推测是错得。
她于是又追问道:“那左太医还记不记得,公主当时是几月生下侯爷的?”
左太医这时终于写完了药单,对着宣纸轻轻吹了吹,才抬起头道:“我记得公主的胎应该是到五月就足月,因为始终没出什么问题,公主怀到六个多月时,老侯爷便让我去忙宫中的事,这边不用时时费心,如果出了岔子再让我来看。”
“也就是说,他并未看到公主生产。”元夕在心中暗暗想着,这边左太医已经开始交代那几味药该如何服用,平日要注意哪些事项,他年纪大了,又是医者之心,甚至连房事该如何做才能提高命中也大剌剌说出,元夕顿时臊得低下了头,但却也偷偷记下,毕竟她也确实希望能早日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