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姐姐说的,齐王温润知礼,才德兼备,又是个极为敦厚之人,他能出什么乱子。”
王夫人疑惑地看向薛姨妈。
薛姨妈忙解释道:“其实也不蛮你了,早前我在金陵的时候,听说齐王选妃的消息,便特意留心过,也曾托妥当的人打听过齐王爷的性情,是个很厚道的人。只可惜宝钗的年岁不够,不然这等好机会,我也会让她去争一争。”
“托得什么人,走得什么门路?”王夫人问。
薛姨妈道:“应天府府尹左志秋,他与前太子太保江洪榧是故交,特意托他书信去问的。江洪榧教过太子、三皇子、齐王爷,还有十一皇子等等许多皇族子弟,你说他熟不熟?”
“知子莫若父,知徒弟莫若师傅。若是江大人的话,自然是可信。”王夫人道。
“正是如此呢,所以元春这次能有这样的机会,我是真替他高兴。齐王爷的脾气是那样敦厚的人儿,手上也没有兵权,平时也没跟什么武将来往。说他人品不好,我不信,说他谋反,我就更不信了。”薛姨妈对此十分自信,不过凡是说话要余地,遂又补充一句,“也或许是我所托非人,打探到的都是假消息吧。”
“江大人名望在外,不大可能撒谎。”
王夫人眼睛里燃起希望,抓着薛姨妈的手,叹这次多亏有她告诉自己,不然真被大房忽悠了去。至于齐王爷人品到底如何,她回头再托人仔细查问就是。确如薛姨妈所言,她好不容易碰到一次这么好的翻身机会,她不该轻言放弃。
“大姐过谦了,而今娘家没人扶持我们,从今后我们姐俩自该互相扶持着些。将来便是我有难处了,我也知道姐姐定然不会对我坐视不理的。”薛姨妈道。
王夫人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
“那我便不打搅你了,事儿你好好查查。”薛姨妈说罢,就打算走。丫鬟忙问这钱要不要留下,薛姨妈看眼王夫人。王夫人自然客气地摇头说不用。
薛姨妈笑道:“带都带来了,你便先留着。且不管这次齐王府的事儿成不成,将来大丫头总归要出嫁,置办嫁妆的,我便先把我这一份出了。”
王夫人忙致谢,“既然你是给她的,我也不好推辞,便代她暂存,还要多谢你。”
薛姨妈叹她太客气,这便笑意盈盈的去了。
王熙凤从周瑞家的口里得知这消息,半刻不耽误,忙打发人去知会贾赦。
贾赦听了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几句对话后,便没了耐心,“不用再说了,下面的我猜也猜得到。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他们还要如此与我何干,仁至义尽了。”
王熙凤听了大老爷这回话,也便罢了。转而见冬笋欲言又止,便叫她有话便说。
“大老爷是气着了,他一个爷们自然没法子跟二太太老太太较真。不过大姑娘这事儿,大老爷是心疼她,觉得她无辜受连累了。我猜大老爷还是盼着能有个人说明白话,把这事儿给拦下。”
王熙凤表示明白,打发了冬笋,便心下做了主意。等贾琏回来后,便和他谈及此事。
贾琏一听,却是不信贾赦所言,“这外头传言齐王是个极为内敛的老实人,能闹出多大的丑事来?”
“不知,但我信老爷的话,你就说你信不信?”王熙凤盯着贾琏。
贾琏犹豫了下,还是点头了。
“那咱就努力一回,你去劝劝二叔,我则看着老太太那边,顺便也给元春通通气,叫她别死心眼了。”王熙凤这次也是看着大老爷的面子才会上手,不然就看王夫人母女那样,她倒是有些想看笑话的。
夫妻二人次日便各自忙于游说。
贾政听了贾琏所言,是半疑,但他也不想冒险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便去质问王夫人。后来王夫人解释后,他又改主意觉得是个机会。就随便找了些同僚了解情况,都得到了齐王人品性格良好的结论,他便打心里想信这话,也不再去深究细问了,直接回了王夫人。王夫人为此很高兴,就去回了贾母。
王熙凤正好在,忙从中游说,说这事儿还要仔细考量才行,力证贾赦的怀疑不可能空穴来风。
贾母被王夫人说的也有些动心,也觉得贾赦的话也不像假的,同时觉得二房的话也在理。两房各执一言,叫她也犯了难。
王熙凤道:“大老爷毕竟品级大些,也和宋大人交好,对于齐王爷的性情会了解的深一些,我倒觉得这事儿就该慎重点,宁肯错过这次机会,也不好叫大姐去错了地方,受一辈子委屈。”
贾母点点头。
王夫人瞟眼王熙凤,“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倒是嫁了人,妥帖了。她比你还大,能得来这样的机会,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错过了就没有了,你再叫她去哪儿?再去哪儿都是去错了地方!”
本来王夫人是觉得宋奚也是个可选之处,后来得知他极有可能喜好男风,而且眼界高,大房又不肯从中说情,她便弃了那念头,只一心想着齐王府这边了。
王熙凤也不和王夫人争辩,就看向贾母:“我看这事儿不如问问大姐的想法。也便如二太太所言,大姐也是有些岁数的人了,这又事关她的终身大事,眼下就咱么这几个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们既然都盼着她能好,就该问一下她的意思,听听她的想法。”
贾母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却也清楚王夫人是个古板的人儿,元春想必怕她。遂让他们在此候着,贾母亲自去问。
不多时,贾母就回来了。王熙凤忙笑问贾母元春的意思。
贾母摇头。
王夫人很咬了下牙,没想到她昨天才和元春商量好的事儿,这会儿她就敢善作主张给回绝了。心里直骂元春太傻,丢她的脸。
“那这事儿……”王熙凤看眼王夫人,然后询问似得看想跟贾母。
王夫人忙道:“母亲,我看还是等两位老爷回来了,大家一同再商讨此事。”
贾母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黄昏时,一家子便在贾母的花厅内聚齐了,唯独除了贾赦。
贾赦新官上任,还在忙于公务,尚未归来。不过早有传话的人把消息递给他了,贾赦只打发人来简洁转达他的意思。
“我们老爷说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尽了,听不听是个人的事儿,他概不负责,也不想再掺和此事。”
贾母第二遍听这话,生气是有些,但也没那么气了,他看眼贾政。
贾政就扫了眼王夫人,沉吟片刻后,便撩袍子给贾母跪下了,“儿女婚事,自该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各家都掺和一嘴,说各自的想法,我看大丫头的婚事就是拖到十年后也结不成。齐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恩师江洪榧最清楚不过。儿子今日特意走了一趟,去拜见他老人家,可怜他老人家卧病在榻,还要有受儿子的叨扰。得幸他老人家有高世之度,未曾嫌弃儿子,对于儿子的打听也是如实相告。”
“太保大人真乃汪洋浩博之人。”贾母叹一嘴,忙问贾政结果如何。
贾政照样说出了齐王许多好来,“我们夫妻知大哥可能是好意,但他不言明缘故,非要无端诋毁齐王爷,扯断这样一门好姻缘,儿子实在不解。恳请母亲明察,切莫耽误了大丫头的前途。”
王熙凤见贾政此状,也不好说话了,她已然尽力了。挽不回局面就看笑话也好,便抿着嘴站在一边。
贾母:“你可知道,若这门婚事成了,你大哥不帮衬你,齐王府那头难保会对大丫头刁难。”
“此事我也听说了,齐王府这次改主意,的确是可能瞧着我们荣府门楣亮堂了。但结亲这种事儿本就是讲门当户对,说到底还是姻亲,谁会没事儿总麻烦亲家做事儿,咱们荣府都不会如此,更可况是齐王府。再说大丫头去了也只是侧妃,上面尚有比她门第高的正妃顶着,也轮不到我们出什么力。”
“对,我看也就是瞧个门第,对外应酬时说出身不丢脸就行了,该是用不着咱们的大哥什么地方。人家齐王是皇亲国戚,身居要职,容太妃又是皇帝的亲婶子,有什么要紧事他们娘俩一张嘴就是了,还用得着别人么。”王夫人附和道。
贾母见王夫人和贾政一唱一和,同时在心里也觉得他们说的颇有道理。但这件事儿上,她之前毕竟听了贾赦的话。再改主意,贾赦那边保不准又好觉得她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