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赶紧漱了口,又喝了几口热茶,顿时觉得肚中暖暖的舒服极了,“才喝了两杯,许是他们喝太多了,酒味就染到衣服上了。母亲急着叫我来有何吩咐?”
王妃也不再责问,转而吩咐身边的丫头下去,“你今年就二十了,你也知道,太妃去时就惦记着你的婚事,如今怎么也该定下来了。”
水溶急忙说道,“母亲,这事儿不着急。”
“浑话,怎么不着急,你看看东平郡王家的二小子比你还小两岁呢吧,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你要拖到什么时候。”王妃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多少回了总推三阻四的,像什么样子。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水溶矢口否认,“自然没有,母亲多心了。”脸上却是多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王妃忽然笑道,“罢了,跟娘还藏着掖着呢,你去求皇上赐婚的事娘都知道了。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跟我说,这样莽莽撞撞的去求皇上反倒显得不庄重。”
水溶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快就被母亲知道了,却也不好说什么,低垂着头坐在那里。
王妃继续说道,“你说说,怎么偏就看上林姑娘了。你们倒是打小就认识的,可她,难道真就比娘跟你说过那些小姐都要出挑?”
水溶笑道,“儿子也不大认识那些小姐,怎么知道好坏。只是林姑娘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从前我去先生家的时候就听几个下人提起,说他们家小姐从小就聪明,跟爷们一样读书识字,比大爷还厉害。儿子不求将来能得一个美若天仙的媳妇,只求她知书达理,别像有些人那样被娇宠坏了,反倒惹得家宅不宁。”
王妃叹道,“你说的在理,这娶媳妇儿可不能光瞧着好看,她将来可是要替你掌管偌大的王府的。只是论起知书达理,唐家的两位姑娘也并不差什么,都是书香世家出身,相貌虽说不是顶尖的,却也称得上闭月羞花。大姑娘闺名娉婷,今年正好十六岁了,你觉得如何?”
水溶顿时语塞,到底是母亲棋高一着,样样顺着他来说,到了还是提了别人家的姑娘。不过还是想出了对策,“母亲,儿子都已经求到皇上跟前了,这样岂不是欺君。”
“嗨,这有什么,皇上还没下旨呢,婚姻大事毕竟还得父母做主,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的。”王妃见他神色有异,心知是不愿意的,便问道,“这也没有外人,你就给我交个底,是不是真的非林姑娘不娶?”
水溶大窘,不过想起书房里珍藏着的那张诗稿,虽然不过是一首七言绝句,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灵气。说它婉约却多了一分大气,说它豪放却带着女子的细腻,是少见的闺中之作,比之清照、文君,也不逊色。更难得诗中所写,竟和他当时的心境分毫不差,说是知音也不为过。他既然能甘愿冒着违抗父母之命的风险,自然不仅仅因为当年的偶遇,也是因为林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之质。
王妃见此哪里还不明白,恐怕儿子早就对人家牵肠挂肚了,只可惜玉儿太小了点。王妃越想越可惜,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因此便道,“我明白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娘心里有数。你赶紧回去把衣服换了,这一身的酒气别让你父王遇见。”
水溶听此话还道是他母亲会帮着他,因此不再担心。抬起手左右闻了闻,还真染上了些味道,起身就要回去换衣裳。走到门口还有些不放心,便又回来对王妃说道,“母亲,这事儿就拜托您了。”
王妃笑看着儿子,不置可否。
二月里,山茶花开得正艳,北静王妃邀了几家太太、小姐一块儿赏花取乐。但凡消息灵通一些的都知道,王妃这是醉温之意不在酒,为的还不是选世子妃。不过前段时日就听说王妃已经相看得差不离了,今儿请到府上,说不得是让世子爷自个儿选呢!因此各家小姐可说是卯足了劲想要艳压群芳,只盼能入了王妃的眼。只可惜等到了之后才发现,正主早有人选,她们竟是陪太子读书,白费功夫。
娉婷来前被母亲提点过,明白王妃的意思,此刻当着众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有几个不矜持的姑娘在背后盯着她,如芒在背。
王妃见她不甚自在,便吩咐一个小丫头将她引到后头去歇息。娉婷巴不得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乖巧的向几位夫人道别后便跟着小丫头下去了。
一旁的东平王妃靠过来小声说道,“弟妹眼光不错,是个出挑的。”
北静王妃笑道,“嫂子过奖,比不上你家那两个。”
东平王妃摇摇头,“罢哟,竟是金玉其外才对,整日被她们闹得头疼。还是像唐姑娘这样文文静静的好。你今儿弄这么一出,果真是要定下来了?”
北静王妃才要回话,就见荣国府的大奶奶带着两个姑娘进来了。贾家同北王家一向交好,因此也是特意请来的。
王熙凤一向爽利,笑着跟王妃说了几句吉利话,这才把两个妹妹叫来招呼,“两位妹妹还不快来见过王妃。王妃您见谅,她们不大出门,没见过什么世面,今儿见了这么许多了可是害臊了。”
那两位姑娘上来见礼,其中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温柔沉默。另一个却是生的冰肌玉骨,容貌丰美,颇有杨妃之姿。
北静王妃笑道,“你又说笑了。这个孩子我倒认识,可不是你的二妹妹,倒是这一位,我却不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