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
一定有哪里不太对吧?
他连忙把手从夜辰的手里抽了出来,却悲剧地发现似乎已经太晚了……晚了……了……他已经能预料到最近一个月本区居民最热爱的话题是什么了。不出意外的话,附近的男同胞估计会对他退避三舍。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沈浮简直是心中千头万绪,口头却无语凝噎。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决定先从最紧要的地方问起:“你钱从哪里来的?”别的姑且不说,光是“战利品”这三个字就让他头皮发麻。
夜辰正从口袋中拿出钥匙和报纸弯腰放在茶几上,听到他问,回答说:“你们这里似乎把它叫工资。”
“工资?”沈浮一愣,“你出去工作了?”
点头。
“你做的什么工作?”她一三无人士,哪里会收她。
“搬砖。”
“……啥?”
她重复了一遍:“搬砖。”而后解释说,“其他工作好像都需要一个叫身份证的东西,我没有。”
沈浮知道她没撒谎,因为指甲缝里还有残余的砖块独有的红色痕迹,他一时间心绪有点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下意识冒出一句:“你去做这个做什么?”
“可以得到工资,”夜辰态度认真地回答说,“而且,吃饭的时候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说到这里,她微皱了下眉头,“不过那个叫馒头的食物,不如你今天带我去吃的东西好吃。”
沈浮:“……”他不知怎么的又冒出了一句,“那你吃饱了吗?”
夜辰如之前一样捂着肚子回答说:“吃到七成饱的时候已经没有馒头了,现在是六成半。”
沈浮觉得,他几乎可以看到工头和其他工友们悲伤的表情了。他扶额:“我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些吃的,你再吃点?”正好他也没吃晚饭。
“好。”
他于是走到冰箱边,打开门从里面拿出保险饭盒,顺带又扭头问:“对了,我记得工地上不是按月结算工资吗?你怎么今天就拿到了?”
“你们这里的战利……工资真的是按月发放?”
“……大部分都是,怎么了?”
夜辰沉默了下,回答说:“那个叫做‘工头’的人说一个月后给我工资,我以为他在欺骗我。”
沈浮手中的饭盒差点落到地上,他一把关上冰箱,急切地问道:“你做了什么?不会打人了吧?”
她摇了摇头。
他才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她说:“只是把他用来不停指着我的那只钢管揉成了一团。”
沈浮:“……”他觉得已经不是“几乎”了,工头绝对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悲伤表情,“然后呢?”
“然后他就把钱给我了。”夜辰没有一丝夸张地非常实在地复述着当时的场景,“我说我明天还来,他就哭了。我问他为什么哭,他说因为我太能干感动的。”
沈浮:“……”不,绝对不是吧?
他简直不该说什么好,各种意义上说,这妹子都强悍过头了。也怪不得工头哭,他光是听着都情不自禁想流泪了。他摇了摇头,拿着饭盒走到厨房里,一边把倒放在池子上沥水的锅架到灶台上,一边打开燃气灶,又说道:“其实你不用那么急着出去工作的,慢慢找说不定有更好的工作。”他没劝这姑娘别出去工作,之前那两个月的相处让他深刻地意识到,她有着极强的自尊心,这就意味着她绝不可能乐意一直在他家吃白饭。
“我应该养你,而不是被你养。”
沈浮的手一颤,锅差点落下来砸脚上。
又来了!
他们之间绝对存在着问题。
他正想说些什么,只听她又说:“我想洗个澡。”
“洗吧。”翻炒声中,沈浮抽空回头喊道,“毛巾晒在你衣服旁边,就是你昨天用的那条,记得吧?”
“嗯。”
一会儿工夫后,她的声音再次传来,近在咫尺:“有衣服不见了。”
沈浮汗了把,有点尴尬地说道:“那两件不能穿,我帮你丢掉了。”而之所以丢掉,就是怕这没常识的妹子破的也穿。
“……”盯。
“那真的不能穿,反正还有其他的。”
她像是认真地想了下,点了点头,抱着衣服飘走。
沈浮在这时又想起了什么,又喊道:“等下,你洗完澡后,把换下的衣服丢洗衣机里,我明天一起洗。”考虑到她不擅长洗衣的程度,为了衣物的寿命着想,他觉得还是这样安排比较靠谱。
等他把那五六个盘子菜和半盆子饭一起端出去时,夜辰也已经很速度地洗完了澡,和昨天一样身穿他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沈浮这才想起,今天忘记给她买睡衣了,别的姑且不说,这个肯定不能一直穿他的。不过这个不需要什么精确尺码,明天随便去超市给她买一件吧。
两人于是吃起了饭。
沈浮发现这妹子和他一起吃饭时好像格外“谦让”,很少夹菜,早上吃稀饭时也是,等他吃完后才把剩下的给包了圆。这种事情他见过,也做过,不过适用场合应该是男性对女性,长辈对晚辈。不管怎样,也绝对不该发生在他们之间啊?简直别扭极了。
到了这一步,他隐约反应过来了,再联想到之前的一切,沈浮觉得,这妹子好像真把自己当男人,把他当女人了。这样想的话,她的大部分行为就都解释地通了。再看她表现得如此自然,明显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事,这样说的话……她原本所在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这习惯好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扭转过来的,只能潜移默化,究竟该怎么……
这顿饭就在沈浮的思考中吃完了,而且,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他又再次被夜辰给“谦让”了。
饭后两人各做各事,沈浮径直去洗碗,而夜辰则开始研究“电视”。他洗完碗后抽空看了眼,发现她看的节目不是别的,正是《动物世界》,他没惊讶,而是非常冷静地接受了这一点,因为早有预料。
洗完澡后,他没有一丝意外地在洗衣机中发现了她的贴身裤子。虽然他当时是说的是“衣服”,但正常女性都不会这么做,除了这个完全没女性自觉的家伙。
沈浮扶着额,两根手指把它拎出来找了个盆装好,别的姑且不说,这毛病必须先给她矫正过来。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等他洗完衣服脱好水并晾晒到阳台上后,只觉得出奇的疲惫。当然,这样也很正常,他今天一天经历的事,好像比以往一周都要多。虽说死水般固定的生活又一点小波澜挺不错,但这已经不是波澜了,而是波涛汹涌。他是真的挺累,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