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淡淡道:“跟殿下无关。”
赵黼道:“跟我无关?那跟谁有关?”手在她腰间一揽,把人抱到跟前儿,垂眸盯着她的双眼。
云鬟却并不看他,此刻虽仍是男装打扮,灯影里,却透出几分令他渴盼且无比眼熟的朦胧至美。
赵黼哼了声,故意道:“总不会是给白樘写的?”
虽知道云鬟决不至于如此,但蓦地想到先前自己怀疑的畅音阁里的疑案,竟又有些按不住的怒醋之意。
云鬟举手去抓那张纸,却扑了个空。
赵黼笑道:“罢了,你不说,我就拿去给他看。”
云鬟听了这句,气往上撞,便道:“好,你去!”拼命欲将他推开,因推不开,便用力捶打。
赵黼见她声气儿不对,便把纸笺放下,双手将她环抱住了:“你恼什么?”
云鬟想到先前在刑部里他的所为,道:“我是给他写的,给所有你说的那些人……行了么?你都去给他们看就是了!且去!”因双手被他困住,索性举头便望他身上撞去。
虽然她的力气有限,但是额头撞在胸前,仍是有些嗡嗡地疼,可见她竟是十分地不顾一切。
只是他疼倒也罢了,却又怕她如此会伤着自己。
可是云鬟反应如此激烈,赵黼心中转念,便将她放开。
云鬟乍然失据,后退两步,扶在椅子上,因动了怒,微微发抖。
赵黼若有所思地,又低头看这一首诗,心中想起的,却竟是前几日他夜间而来,在府内吃了饭。当时云鬟不住地叫他回东宫,而他却一再恳求多厮缠了些时候。
当时她屡次劝:“东宫有事,不可大意,且早些回去。”
他拢着她道:“再多留片刻无妨……”讨价还价似的,竟无厌倦。
那刻并不觉着怎么样,只是受用喜欢的很,如今想想,岂非正是“女曰鸡鸣,士曰昧旦”的情形?
赵黼瞬间心神惊恍,迟疑着说道:“这是,为我写的?”
云鬟断然道:“不是。”
赵黼睁大双眼,原先他猜是白樘,云鬟是那样反应,竟索性认了,如今猜是自己,她却矢口否认。
到底是最懂她的性子,赵黼只觉得心狂跳起来:“是那日,我离开后你写的,你为了我所写。”
云鬟捏着心胆等他而至,受了多少思量折磨,如今又见他翻出此事,再无可忍,便道:“绝无可能!”
赵黼却不言语,只将纸笺放下,便向她走来。
云鬟呆了呆,忽地有些悚惧,后退出去。
尚未转身逃开,赵黼何等之快,早掠到身旁,将她拥住,顺势靠在门边儿上。
因门洞开着,秋风狂卷进内,将桌上的纸笺掀起,忽悠悠飞了出去,那烛火瑟瑟发抖,勉强支撑片刻,便告熄灭。
书房内又是一团墨黑,两人虽然近在毫厘,彼此却几乎无法看清对方的眉眼,只听得沉重的呼吸声,以及那湿润的气息,扑在脸上。
赵黼道:“阿鬟是为我写的,对么?”声音极为温柔,不知怎地,也自有些发抖。
云鬟不答。赵黼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反而显得心虚。”
云鬟深深呼吸,道:“先前在部里,你问我……到底要你怎么样。”
赵黼“嗯”了声,拼力按捺那不真的喜悦,才未曾立刻吻落。
云鬟道:“现在我也想问殿下,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赵黼眨了眨眼:“我要的很简单,我就要你的人,你的心,你不是从来都知道么?”
云鬟道:“我不知道。”
赵黼尚未开口,云鬟道:“我只知道你疑心我,不肯信我。我以为你不是以前那个人了,其实……你一直都是,一直都没变过。这一回,跟以前,又有什么不同?”
提到这句,黑暗里似无限恐惧用来,云鬟道:“只是这一次,会死的又是什么人?”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色,却能听出云鬟声音里的一丝颤意。
赵黼举手慢慢地自她脸颊上蹭过,果然指腹有些湿。
他竟然有些哑口无言。
片刻,赵黼说道:“如果是别人,我断不至于这样。可是那个人是白樘,你叫我怎么相信?先前我还看他抱着你,转头又知道、知道他跟你在外头过夜……”
察觉她身子绷紧,赵黼将她抱牢了些:“兴许这其中有什么出入,如你所说,有些误会。可是你试想想,如果你是我,听了这些你会无动于衷么?”
赵黼皱眉想了会儿,将脸蹭过去:“不,这个比方并不恰当,因为你向来冷心冷面的,又哪里知道我心里对你是怎么样的一团儿热?先前你对我那样好,我原本以为你也是喜欢我接受我了,可忽然又听见这些,我、只当你是瞒我的……”
说到这里,竟也心酸起来:“我最恨人骗我,但更怕得而复失,——你毕竟不是我,又怎么会懂?”
外间的夜雨绵密,显得缱绻而绵长。
双眼适应了墨一般的夜色,而说话的的声音格外清晰。
一刹那,云鬟忘了所有,心里只念咀着赵黼的一句话“我最恨人骗我,但更怕得而复失……”。
他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确不是他,但是偏偏……这种心情,竟是一般无二。
风渐渐小了些,偶尔旋着雨丝哨过来,发出“咻”地一声,似是个看破世情的老人,静静默默地发出悠远的叹息。
沉默过后,云鬟才道:“你便是如此,动辄不遂意,便会任意行事,并不顾别人如何想法,你让我觉着怕,若再像是先前一样,连累无辜之人,我才是百死莫赎……”
赵黼道:“不会!”
云鬟道:“你也曾说过,江山易改,禀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