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抬头看见,一时怒道:“你做什么?”
赵黼虽非有心,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底下人,何况此人是晓晴?便冷哼道:“她自找的。”
云鬟一则愠怒,二则酒力发了,竟指着门口喝道:“你、你走!”
赵黼虽对她从来最是好性儿,可是此刻还当着晓晴的面,略略有些难堪,便道:“崔云鬟,你不要……”
云鬟却不等他说完,便笑道:“我如何?再给我吃忘忧散就是了!”
赵黼眼神立变,直直地瞪着她。
云鬟冷笑一声,转身往内,赵黼双拳握紧,一把将她拽住:“你说什么?你如何知道……”
云鬟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黼道:“那你可知道,我如何没给你服下?”
云鬟对上他又浮现几许锐利的眼神,苦笑叹息:“你现在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黼道:“我对你是真是假,你难道不知?”
云鬟眼中潋滟,也不知是泪,亦或者是火光:“顾小姐跟柳公子天作之合,人人称赞,还会‘自相残杀’呢,何况你我?”
赵黼尚未言语,云鬟已尽全力将他挥开,赵黼见她脸上渐渐通红,明白她酒力发作,加心情激荡之故,又见乱动的厉害,索性将她双臂也困住,道:“崔云鬟!”
她挣不得,气喘吁吁,垂着头,心神混乱,终于哑声道:“我忘不了,忘不了……”
赵黼道:“既然忘不了,那就不必忘。”
云鬟想哭,却又忍住:“我心里难过。”
赵黼将她抱紧:“这辈子,我陪着你。”
静默良久,云鬟道:“那你、到底为什么没给我吃忘忧散?是……还没来得及?还是……”
赵黼道:“是不舍得。”
把人紧紧地搂在胸口,赵黼道:“我也曾想过,然而,吃了药之后的崔云鬟,是不是还仍是你?若只得到了一具身子,又跟千万人有什么不一样?那东西……早被我给扔了,我要的是你,只是你而已,难道你还不明白?”
第410章
只因外甥女儿订亲,这日白樘甚是兴高,破例饮了十数杯酒,返回刑部的时候,面上已经微红,虽有些微醺,尚能自持。
入了内房,一时还有些不定心,也办不得公事,暂且就在里间儿的罗汉榻上略微歇息片刻。
浮生送了解酒汤进来,见他假寐,不敢打扰,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
白樘静卧了片刻,心绪未曾得安,却反而越发浮躁起来,举手在领口上轻轻地一拨,虽合着双眸,心底却泛出些异样的情形来。
白樘察觉不对,便陡然起身,呆坐了片刻,隐约听得外间有窃窃低语的声响,因格外小声,只觉嗡嗡嘈嘈,一时听不明白。
虽不明白,却也听出是浮生跟阿泽两个。
白樘也不做声,想到先前浮生送了醒酒汤进来,自忖心里这般烦搅,只怕是酒力发作之故,倒正好喝上一碗。如此默默地起身,踱步往外。
踱步到门口的时候,那声音也清了几分,是浮生说道:“四爷今儿怎地这般喜欢?”
阿泽道:“顾夫人虽然是庶出,然而府里头,四爷这一支也只她一个妹子,且又是个极懂事的,故而四爷也待她不同。从来多有照料,如今见外甥女有了着落,自然也是打心里喜欢。”
浮生道:“今日只见过保宁侯家里的人,那小侯爷看着倒也是个不错的,怪道四爷也高兴。”
阿泽道:“说的是。”忽然又道:“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说起来,咱们小公子还比小姐大两岁呢,如今且还不知要怎地,只是看如今这个情势,却也有些像四爷的风范,只是终身上,可别像是四爷才好。”
浮生道:“你又说鬼话。”却也惆怅道:“可惜了四爷,倒不知天底下有什么出色的女子能配得上,四爷虽不在意,只我眼睁睁看着,心里却未免有些空落落地。”
阿泽笑道:“你空落什么,只怕你也年纪大了,想找归宿了?”
浮生啐了口,想起那醒酒汤放在桌上,白樘迟迟不醒的话未免凉了,便想要拿出来再去换一碗,入内却见桌上的碗里已经空了。
浮生吃了一惊,竟不知白樘是几时出来,又几时吃了汤水的。
浮生想入内瞧一眼,却又不敢,只是悄悄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退出来。
阿泽本正要说话,见他手中捧着空碗,便也张口结舌,不敢再言。
入夜之时,白樘方退了酒力,才欲用晚饭,外间有人来到,说:“静王府派了人来请尚书。”
灯影摇曳,映出他沉静如海的眸色,片刻才道:“备轿。”
行了两刻钟,便至静王府,随官引着入内,却见殿中侍女鱼贯退出,却正好儿备齐了酒菜。
白樘入内相见静王,行了礼,赵穆笑道:“左看右看都不到,我还思忖你是不是不肯赏光呢。”
白樘道:“不知王爷召唤,有何事?”
赵穆道:“我便是没什么事,只想叫你来吃两杯罢了。难道非要无事不登三宝殿?”
两人分别落座,赵穆便说起今日顾小姐同小侯爷订亲之事,将双方都赞一番,笑说:“我知道你向来甚是照顾他们……如今见终究觅了好归宿,应该也放心了?”
终究是喜事,白樘不由微微一笑。
赵穆举杯相敬,白樘谢罪,道:“今日多喝了几杯,下午歇了许久才缓过来,委实不宜再饮,请王爷恕罪。”
赵穆便将杯子放下,让人倒茶。又对白樘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不喝酒不打紧,只别跟我无话了才好。”
白樘道:“王爷说哪里话,臣如何敢。”
赵穆便只以茶相敬,白樘举杯,两人各自啜了口,又劝吃了些菜。赵穆叹道:“先前圣上立三哥为太子,你便少与我来往了似的,可知我心里有些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