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糖。”无心说。
林铁衣把杯子往桌面一顿,厉声道:“睡觉。”
无心扭了一下身体,坐在床头不动。林铁衣抬腿上床,把无心推到里侧,自己抖开毛毯,关灭电灯,躺下睡觉。
无心在黑暗里倔强地开口:“我想吃糖。”
“……”
“我想吃糖。”
“……”
“……爸爸,我想吃糖。”
“别这么叫我。”
“……林先生,我要吃糖。”
林铁衣十分无奈地掀开棉被起床,站在地上,一手抓着枕头,一手扯着毛毯,说道:“我去客房睡了,你自己爱吃啥吃啥。”
林铁衣摸黑到了客房,按亮电灯按钮,赫然看见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陆万劫感官非常敏锐,电灯一亮,他就醒了。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面面相觑,觉出了微妙的尴尬。
陆万劫掀开毛毯,打算起身。林铁衣忙说:“没事没事,你先睡吧,我……我再找个地方。”
陆万劫说:“哦,麻烦您把门带上。”
林铁衣夹着铺盖卷,去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了一夜。
这几天无心一直闹着要吃烧烤,林铁衣也是爱玩的性格,于是挑了一个晴朗的天气,去邻居家借了木炭、铁钎、支架、炉灶等物,又买了土豆、玉米、香肠、鱿鱼等,切成细细的片,用保鲜膜装起来,开着一辆借来的越野车,去附近的山上玩了。
一路上陆万劫开车,无心坐在他旁边,兴奋的跟只猴子似的。后排座椅上,林铁衣和无忧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杂志。
无心把小腰拧成了一根麻花,笑模笑样地问林铁衣:“咱们在山上点火,会不会被抓起来呀?”
“不会。”林铁衣没好气地说。
“我以前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每到周末,那些护士和医生们都会集体开车去吃烧烤,我们那个地方的烤串很出名的。”无心说道这里,有些失落:“可惜我一次也没有吃过,那个城市就被炸毁了。”
这句话说完,其他三个男人都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无忧笑着宽慰他:”这不值什么,你以后喜欢吃,我天天带你去,咱们这边的烧烤店也有很多。”
陆万劫也跟着点头:“陆叔叔也陪你去。”
林铁衣只是伸手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后背,又说:“来,坐我这边。”
无心答应了一声,也不等陆万劫停车,自己挨挨蹭蹭的从座椅的夹缝里钻到后排,扑到林铁衣的怀里,两人打闹了一阵,林铁衣才喝令他坐好。
陆万劫见旁边座位空着,就对无忧说:“忧,你坐前排。”
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陆万劫回头看,见无忧正托腮看向窗外,神情平静。陆万劫皱眉,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无心把嘴巴贴到林铁衣的耳朵眼,呼呼哧哧地说:“他们俩吵架呢。”
林铁衣嗯了一声,心想年轻夫夫俩闹矛盾很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无心见他不在意,便更加严肃地说:“我前天晚上出来尿尿,看见无忧哥哥把陆叔叔赶出卧室,枕头和被子扔了一地。”
这句话声音很轻,但是车厢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无忧大窘,用杂志掩着嘴巴剧烈地咳嗽,脸颊耳朵都红得要滴血。陆万劫脸上淡淡的,腾出一只手把旁边的半瓶水递给无忧,无忧狼狈地接过来,喝了几口才平静下来。
林铁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出手在无心的嫩脸上拧了一把,说道:“再乱说把你扔出去。”
无心哼了一声,把脸埋在林铁衣的肩膀上,挨挨蹭蹭地撒娇。
他们所去的地方是以山为主题的公园。山路被休整成平稳的道路,汽车一路疾行,顺顺利利地到了山顶。山顶有一处平台,是专门给游人烧烤用的地点。
平日这里人流如织,今天却半个人影都不见。四人正庆幸可以独霸此地呢,推开车门,一股热流轰然从脚底涌上来。
林铁衣只知道要挑一个晴朗的天气出游,却没想到今日天气异常炎热,山顶的温度高达四十多度,俨然成了一块烧烤用的铁板。
他们在车里呆了一会儿,十分郁闷,无心眼看烧烤计划泡汤,难过的几乎掉眼泪。林铁衣忙安慰他,绞尽脑汁想到半山腰有一处寺庙,寺庙里花木繁多,应该是很阴凉的。
无忧有些迟疑地说:“咱们去寺庙里吃烧烤,不会被揍吗?”
陆万劫想了想,说:“没事,有我呢。”
寺庙修建的平整宽阔,庙宇森严,院子里花木成荫,十分安静。并且因为活尸的缘故,大多数和尚都下山逃命了。庙内只有一个驼背的老妪。她见来的是四个斯文和气的男人,便不阻拦,自去后堂休息。
四人在院子里欣赏了一会儿景色,最后挑了一个背阴的草地,支起炉灶和铁板,摆开架势生火烤串。
陆、忧、衣三个人主要是为了陪无心,所以当仁不让地各自担负起串肉、烧烤、涂酱的职责。又指使无心去凉快的地方玩。
无心蹲在炉火旁边,睁圆了眼睛看了一会儿,觉得烟熏火燎地挺没意思,就跑去许愿井旁边玩,见井内水质清澈,井壁阴凉,井底有几枚银白色的硬币,他伸手捞了一会儿,够不着,只好作罢。想了想又找了一个干净的塑料盆,接了一盆清水端回去,给他们三个洗手。
他回去的时候,无忧把三个刚烤好的肉串递给他,无心接过来,挨个递到他们嘴边喂了一口,然后自己蹦蹦跳跳地去别处玩了。
三个人在炉火旁忙的热火朝天,林铁衣身体壮实,本来就怕热,这会儿更是累的满头大汗,陆万劫看不下,叫他拿着啤酒去别地乘凉。
林铁衣也是热的不行,也不再客套,扔下了手里的铁钎,用手撩着衬衫扇风,说道:“哎呦,这小祖宗可把咱们三个累死了。”
他从便携式冰箱里拿了几瓶啤酒,递给他们俩,说道:“你们也别忙了,先歇会儿。”他喝了半瓶酒,担心无心跑丢了,忙出去寻找。
只剩下他们两个,一下子又变得很安静。无忧坐在草地上,一手拿着小刷子,慢慢给烤串刷酱料。他皮肤白,汗珠从额头和嘴唇边沿沁出,珍珠似的落在地上。
陆万劫看的心疼,找出一张硬质广告纸,坐在他身边,哗啦哗哗啦地扇风,又说:“傻小子,这会儿没人吃了,你还忙。咱们去车里凉快一会儿。”
无忧把刷好酱料的烤玉米递到嘴边,咬了几颗,低着头慢慢说:“车里闷闷的,还不如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