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会儿,邱月就和王田上了山,问王旭的意思,“我和你们一块去吧,山里凉快,走走也好,艳儿姑娘和阿诺妹子需不需要去山里挖野菜?”
邱艳摇头,沈聪说了小五小六下午要过来,她得将收起来的凉席拿出来,赌场的人过来,从来都是垫了凉席在堂屋或者走廊上睡,让他们去床上也不肯,只说睡地方凉快,说来也奇怪,邱月和王田睡她的床她心里不舒服,可是赌场的人过来她是真心让他们去床上睡的。
三人出了门,邱艳去灶房看了看坛子里的粮食,有邱老爹送过来的米和面,吃一阵子该是没问题的。
日头渐渐升到头顶,邱艳和沈芸诺在灶房做饭,随时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估摸着时辰,邱月他们差不多也该要回了,果然,刚做好饭菜,院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她问了声,然而并不是邱月她们,而是珠花,邱艳奇怪不已,沈聪前脚刚走,后脚所有的人都来了,她擦了擦手,大声道,“等一下。”
打开门,果然是珠花,她的肚子很明显了,怀孕的关系,身子胖了一圈,脸上有红润不少,珠花朝院子里看了眼,“艳儿,阿诺哥哥在家吗?”
邱艳回眸瞅了眼,不冷不热道,“出门去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珠花欲言又止,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道,“骆驼被小张的人暗算,不太好了,顺风赌场的事儿怕都落到小张头上。”说起这个,珠花一脸忧色,沈芸诺多少听沈聪提起过,“怎么了?”
珠花抬脚往里边走,邱艳怕她站久了肚子不舒服,让开身,见远处有三人缓缓而来,想了想,打开门,没关上,调转头,珠花拾上台阶,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一脸愁苦道,“艳儿,你能不能让阿诺哥哥帮帮小张?”
珠花疑惑,“怎么了?”
小张为人老实本分,若不是被骆驼逼急了也不会选怎么个玉石俱焚的法子,那天,小张被人暗算,差点就没命了,骆驼找来的人下了死手,亏得小张机灵撒腿就跑才躲过一劫,小张找人对付骆驼不过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
邱艳听得糊涂,骆驼落难是好事儿,怎么从珠花嘴里说出来,好似发生了大事儿似的。
珠花看邱艳一脸迷茫,叹了口气,道,“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命好,阿诺哥哥护着你,外边的腥风血雨都不与你说,哪像我,知道得越多,过得越是提心吊胆。”说着,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独自,脸上流露出为人母的慈祥,邱艳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大家都是这样,总羡慕别人的生活,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都说不准。
珠花抬起头,脸上带着祈求,“艳儿,骆驼此番养病,小张的意思是乘胜追击,先控制住局面,可是,中间怕会横生枝节。”小张为人憨厚,最初进赌场不过是为了给张三受伤之仇,谁知最后张三没了命,小张又进了赌场,小张走到今日都是自己拖累了她,小张性子温和,不适合赌场这种地方,眼瞅着要控制住局面,他想要抽身怕是不能了。
邱艳听得一知半解,珠花继续道,“卫洪疑心重,顺风赌场的人都想让小张管事,卫洪不会放过小张的,艳儿,算我求求你,让阿诺哥哥帮帮小张吧,我不想孩子刚出生就没了爹。”
“你说什么?”邱艳盯着她的肚子,“孩子不是卫洪的?”
珠花缓缓的摇头,“卫洪前边的媳妇跑了不就是因为他不行吗,听说是年轻那会和人打架伤了命根子,一直不见好,若不是他性子愈发暴戾,下边的人惶惶不安,他也不会娶我,装作恩爱的模样让手底下的人以为他已经改好了。”
珠花刚成亲时存了心思和卫洪好好过日子的,谁知,卫洪为人太过阴险狡诈,她心生惬意,她先将目光落到沈聪身上,希望沈聪能帮她逃离卫洪,可沈聪不肯帮忙,小张待人随和,一来二去两人有了首尾,卫洪看在眼里竟也不阻止,珠花胆子大了才敢怀孩子,谁知,卫洪打的主意是拿她与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小张,卫洪在顺风赌场待不下去了就把小张推了出来,外人只以为小张是是想给张三报仇,实则不然,是卫洪逼着小张答应得。
“艳儿,没有什么比安心过日子更重要,你现在的日子是我羡慕不来的。”卫洪将她看得紧,若不是今天小张手里的人引开卫洪,她根本逃不出来,小张比不上沈聪俊朗,然而对她实打实的好,千帆过尽,珠花才明白,若叫她再选一次,她宁肯嫁一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子,即便穷,生活没有动荡,比什么都强。
邱艳瞠目结舌,“你怀孕,卫洪也没生气?”是个男人,被带了绿帽子都受不了,卫洪竟然忍得下来?
珠花冷笑,“你以为卫洪娶我是为了什么?天上没有无缘无故掉馅饼的事儿,他娶我不会为了掩盖内心嗜血的暴戾罢了,卫洪生性残忍,下手狠毒,下边的人战战兢兢极为害怕他,他娶了我有了妻子,众人以为他改了性子,若再当了爹,他的名声更好了,一桩亲事,怎么看都能给他带来好处,或许,卫洪吃定了我是个不守本分水性杨花的女子吧。”
换做别人,珠花不知晓她们会怎么选,她从小贪慕虚荣,攀比心强,眼睛长在头顶,卫洪娶她还真是找对人了,至少,换做邱艳一定不会背着人和别人有私情,还有了孩子。
想想,都是她的报应,珠花苦笑一声。
邱艳不知道卫洪竟然是生性残暴之人,若真如珠花说的这样,卫洪的心机半分不输沈聪,她心里担忧起来,“珠花,卫洪会不会对付聪子?”
珠花抬眸,看着院子里走进来的三人,声音压低了下去,“暂时不会,卫洪有把柄在阿诺哥哥手里,而且,卫洪还有事求阿诺哥哥,艳儿,比起算计,谁都敌不过阿诺哥哥,这是小张说的。”
所以,小张才让她来找邱艳寻求庇佑,卫家和刘家她是不敢再回去了,她只有一个心愿,小张好好的,一家三口好好聚在一起。
“珠花怎么来了?”邱月站在门口,轻轻蹙了蹙眉,珠花和邱艳从小就是死对头,互看不爽,长大了两人关系也不太好,听严氏说珠花还打过沈聪的主意,邱艳理应与她更不好才是,怎么会让这种人进门,而且看情形,两人并无争执,邱月才问出了口。
邱艳听了珠花的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笑着道,“没什么,她过来找阿诺哥哥有点事儿而已,你们回来了,咱准备吃饭吧。”
日头晒,邱艳怕珠花中暑,请她一块吃饭,不知为何,见珠花挺着肚子,邱艳心里对她的厌恶好似没有了,珠花羡慕她有安稳的日子,却不知,她羡慕珠花能怀一个自己的孩子。
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件有些久远的事情,什么时候,珠花提起沈聪一直跟着莲花称呼阿诺哥哥的呢?
☆、88|06-08-24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喜欢,从称呼上便能体现出来,珠花和小张,邱艳记忆里对他没什么印象,不过张三的模样她还记得,珠花敛去尖酸刻薄,内心尽是为人母的喜悦,哪怕卫洪利用威胁,她和小张挺过去,守得云开见明,往后就一帆风顺了。
邱月被珠花的大肚子吸引,脸上不屑一顾,嘴里却没再说什么,吃过饭,又和王田去了山里,全部心思都落在求子草去了,弄得邱艳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暗暗想,如果邱月真如愿怀上孩子,她也得想想法子才好。
沈聪年轻,没有孩子可以不当回事,总有老了后悔的那天,那时候再想要孩子,怕是来不及,打定主意,她默默思忖着法子。
珠花吃饱了饭,在堂屋坐了会儿,小张给了一家子银钱,让她暂时寄居在那边,离杏山村不远,她最近段时间都要住在那边了,家里三个女人,王旭不好意思留下,跟着邱月她们去了山里,珠花看着王旭的背影道,“艳儿,王公子喜欢你。”
喜欢一个人,压抑得再好,一举一动间也会透露出来,王旭看邱艳的眼神明显不同,她有喜欢的人,她太清楚不过。
邱艳笑笑,并没有当回事,她和王旭说过了,奈何他一意孤行,自己也没有法子,王家家世好,她哪里配得上,以前配不上,更别说是现在了,自己有多少能耐自己清楚,邱艳从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珠花见她心知肚明没有再问,过了最热的时辰,起身准备回了,她挺着肚子,走路极慢,邱艳送她出了门,叮嘱她小心些,珠花要沈聪帮忙,她也无能为力。
“艳儿,你信不信,我托人打听过方翠的夫家,我并不是那种人,之前是我眼高手低,毁了两人多年的情分,方翠在夫家过得不如意,我有让小张帮忙照顾,别让方翠吃了亏。”方翠可以说是被方翠娘卖出去的,收了银子,不在乎方翠的感受,她爱慕虚荣伤了方翠和她的情分,她知道自己错了,会改正。
邱艳不明白她为怎么说起方翠来,方翠成亲后邱艳再也没见过,过得好坏更是不知,想了想,点头道,“你们两从小要好,她遇着事儿,你帮衬一把总是好的。”
珠花点头,和邱艳挥手,指了指旁边一座山头,“往后我就住在那边了,小张让我哪儿也别去,我心里害怕,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邱艳看向旁边山头,目光幽深,“小张不让你出门是怕被卫洪的人发现,你听她的话以后哪儿也别去,好好生下孩子才是正经。”她打心里盼着珠花平平安安生下,能怀上孩子既说明孩子与她有缘分,怀胎十月极为不容易,没什么,比孩子健康康落地更重要。
珠花欣慰的笑了笑,“好,我听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往昔的恩怨好似都烟消云散,珠花手托着肚子,一步一步往外边走,邱艳回到院子里,沈芸诺收拾灶房,在自己屋里睡觉,她揉揉自己的肚子,心里充满了期待。
傍晚时分,小五和小六才来,邱月和王田在山里转了一天,毫无收获,二人准备明日再过来,王旭的视线落在小五小六身上,滞留片刻才缓缓移开。
邱艳站在门口,瞅着三人走了,才转身问小五镇上的情况,骆驼伤势该极为严重,否则,小张和卫洪不会有动作,从珠花的嘴里,她大致明白,卫洪舍不得将手里的权势给小张,而赌场的人有心让小张顶替卫洪的位子,骆驼出事,卫洪容不下小张,还会闹出事情来。
“小嫂子,您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儿,聪哥在。”小五言语间甚是信任沈聪,邱艳对顺意赌场存着好奇,顺风赌场的人想造反,为何顺意赌场好似从没出现过内斗的情形,至少,她从来没听沈聪说起过。
想她问小五,对方也不会说实话,便将话收了回来。
连着几天,邱月和王田都会过来,王旭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邱月和王田中午也不下山吃饭,像迫不及待似的,身上逗了两个大饼,两人中午吃了,继续在山里找。
走的时候来这边和邱艳的打招呼,几日下来,邱月和王田两人脸瘦了圈,邱艳想提醒她们山里或许没有求子草,犯不着劳心劳力,可看着邱月日渐消瘦的脸,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她明白邱月的感受,没有孩子,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尤其,邱月上边还有公婆压着。
日子不紧不慢过着,这天,邱艳和沈芸诺在院子里洗衣服,听着外边有敲门声,小五问了句,对方只说找沈聪的,邱艳心生警惕,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身子,她嫁来沈家,来家里找沈聪的男子大多是赌场里的人,小五打开门,见是一个陌生汉子,小五蹙了蹙眉,眸子锋利的上下打量着来人,语气不甚好,“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