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袍晖一看见来人,忙收敛了那付嚣张的嘴脸。恭敬道:“拜见世子。”
萧守也看向来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是子枯是谁。萧守也微微一拜:“拜见世子。”
子枯淡然一笑:“无需多礼。萧公子既是不愿与袍晖同座,那与本世子同座如何?”
萧守埋了头,心道,你这不坑我么,我要是答应了你,那和萧袍晖的梁子就结定了。萧守开口:“萧守与流风公子同座已是高攀,更遑论与世子同座。今日得见世子与流风公子已是莫大的福气,怎可得寸进尺。还恕萧守先告退。”
子枯微微一摆手,萧守忙抽身退出。
再看时,中下游的位置几乎都没了。萧守沐浴在阳光下,内心却是一片阴风冷雨。这就是传说中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咏志了
子枯坐在凉亭里,不时扫一眼那个坐在下游的少年,嘴角上翘的弧度昭示着他现在的心情。随侍在身后的一位娇俏侍女循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道:“子枯,你可是看出什么了?”
子枯淡淡一笑:“珞珈觉得呢?”
珞珈思索片刻,开口:“萧守此人名利之心甚重,不然就不会费心思来求这前边儿的位置。但此人也颇为自傲,不然不会那么干脆地拒绝萧袍晖。嗯,好在他还知道些轻重,不会随意得罪人。”
子枯又看了眼正和周围才子相谈甚欢的萧守,开口:“萧守所求的,未必就是他真心想要的。明明是个淡泊之人又偏逼着自己蹚这尘世的浑水。聪明、愚笨?纯真、狡诈?天真、老辣?都是也都不是……珞珈,我似乎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珞珈垂了眼睑,声音里不带半分情绪:“子枯觉得他有用?”
子枯想了想,忽然笑了笑,摇头不答。
萧守坐在后边儿,浑然不知有双眼睛还关注着自己。萧守拿出了在聊天室里勾搭美眉的聊天技术,不出十分钟便获得了大量信息。
比如,这次诗会是大儒周太傅举办的,每年都有一次,为的是给学子们一次露脸的机会。
比如,这次诗会的场地是由世子洛子枯无偿提供的,洛子枯在文人中的风评很好。
比如,诗会举办的形式正是流觞曲水。
萧守坐在后边,满耳都是大家讨论的嗡嗡声,只得靠着眼睛去捕捉整场的信息。人差不多来齐了,一老头出场了,周围的人都站起来了。萧守自然也随着大家站起来,向那位老人鞠躬。萧守估计着这就该是那位大儒周太傅了。老头讲了几句,就在凉亭里坐下了。萧守一双媚眼瞪得贼大,还是不知道这诗会到底开始没有。
萧守正疑惑着,却见一个木制托盘托着十盏酒杯顺着溪流缓缓漂下,萧守注意到,有两个个青衣小童拿着竹竿一直跟着托盘前行。一阵悠扬的笛音自凉亭那边响起,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却清晰可闻。音韵中如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鸣泉飞溅,花团锦簇。
萧守精神一振,情不自禁开始YY这吹笛之人该是一位何等美妙的女子,在本人大展文采的这一历史性时刻,怎能没有美人见证。芙蓉塘边,长笛墨轩,才子佳人……多么狗血而美好的情节啊!
笛声渐悄,曲毕,一小童利索地伸出了竿子,酒盘被截住。另一个小童把酒端给对应位置上的那位白衣书生,说他是书生仅仅是因为那身斯文打扮,萧守相信,只要那书生光着膀子往菜市口一站,绝对会有不少大娘大大婶围着他买猪肉。龚自珍那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的愿望,实现起来原来如此人品。萧守远目……
那书生衣,屠夫身的才子站起身来接过了酒杯。等了一会儿,凉亭那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芙蓉。”这声音倒是够大,至少终于让萧守听清楚了。萧守的嘴张大了,一会儿变成O字形,一会儿变成X字形,莫非那位兄台的名字叫芙蓉?这个世界太极品了……
芙蓉才子饮了酒,坐下身来,提笔挥写,写毕,将文章交给了那小童。小童拿起那文章朗声诵念,却是一首诗,“碧玉水榻烟罗帐,丹蔻描点胭脂妆。芙蓉夺得日霞红,水天媚色共一塘。” 念罢,诗文便被呈给了上边儿的人,新一轮的小酒杯漂流记又开始了。
原来刚刚上边儿喊的不是人名而是作文命题啊!萧守的嘴总算恢复了 = 字形,摆脱了对芙蓉哥哥的无限残念。
萧守看了这一轮,心中有了计较。对于自己,难题有三,一是这属于命题作文,要是来个生僻到死的命题,自己就死定了。二是,自己这字的长相目前还处于见光死的阶段,得想办法省掉写字这一关。三是,穿越之后还没喝过这世界的酒,要是一杯下去直接干翻,那就糗大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那盘子得漂到自己面前才成,虽然萧守对于自己主角的运势还是很有自信的,但也不能保证完全不发生意外。萧守狡黠一笑,计上心来。
当子枯再一次将目光扫向那个位置时,却突然发现萧守不见了。子枯微微蹙眉,这家伙跑哪儿去了?不久,便看到萧守飞快地往座位上走,两手互握在身前,袖口笼得严严实实。子枯看向萧守走来的方向,那边,貌似是花坛啊,花间好像还零散地摆着各色石头。子枯了然一笑,不愧是萧守。
此时,曲子似有停意,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托盘,等着看花落谁家。而子枯的视线却是盯住了萧守。果不其然,一只小脚自案几下伸出,脚尖还抵着一块颇大的石头,那只不老实的脚缓缓将石头推至溪边。
托盘停,酒杯举,才子起,一声“旭日”的命题传来,与此同时,一石头被偷偷推入溪中。除了那凉亭中的某人,无人发觉。
子枯看着那鬼鬼祟祟的某人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太傅有些意外地看着一向淡然的洛子枯。“世子?”
洛子枯收回了视线,转过头,作无辜状:“何事?”
周太傅默然无语:“……”
随着太阳攀登的脚步,气温也越来越高,连水里的鱼都恨不能剐了那一身鱼鳞直接裸 泳。凉亭里的还好些,在小溪边排排坐的才子们可就遭了大罪了,集体洗桑拿。托盘里只剩下最后一杯酒了,萧守面前的溪水已经比别人窄了将近四分之一。那些石头虽没有露出水面,但绝对在托盘的水线之上。
萧守觉得自己就像被放在河滩上暴晒的鱼,只剩下吐白沫的力气了。衣襟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开,露出精致的锁骨,汗珠晶莹,双颊绯红,展现出惊人的媚态。
笛声渐渐低缓下来,托盘飘到了萧守面前,结果被石头所阻挡,晃啊晃啊就是无法继续前进,萧守下方人的视线都快把托盘给烧穿了。结果直到笛音停止,那托盘也没跨过萧守那关。小童似笑非笑地瞥了萧守一眼,将酒杯端给他。
萧守强打着精神,缓缓起身,接过。等着上边的人给自己出题。
凉亭里的人们,看着下方的儒衫少年,商量着要出什么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