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莫要夸我。”
朱厚照站起身,不用“朕”而用“我”,行学生之礼。
“今后,还请杨先生教我。”
“臣惶恐。”
杨瓒忙还礼,动作有些大,牵扯到伤处,顿时冒出一头冷汗。
“快,扶杨先生去偏殿!”
朱厚照一声令下,张永谷大用等齐齐上前,不敢碰杨瓒的伤处,只能从背后将他抬起。
眨眼间,杨瓒双脚离地,被几个中官抬着离开东暖阁,安置到偏殿。
“陛下,奴婢为杨侍读涂药。”
谷大用手重,张永取过玉盒,小心除下杨瓒腰带,解开外袍。
朱厚照点点头,返回内殿,脱下一身的甲胄,负手立在殿中,许久不动。
“谷伴伴。”
“奴婢在。”
“暖阁内之事,尔等之外,朕不欲他人知晓。”
“陛下放心。”谷大用道,“奴婢定办得妥当。”
“去吧。”
“是。”
内殿门开启,重又合上。
朱厚照转过身,走到放置甲胄的木箱旁,手指拂过锃亮的头盔和胸甲,用力闭眼,盖上箱盖。
“来人!”
听到召唤,丘聚和韦敏连忙走进内殿。
“送回承运库,令禁卫换回原本铠甲。龙大伴那里,销去今日移库记录。”
“奴婢遵命。”
两人领命,不唤他人帮忙,各自抬着木箱前后,走出内殿。
等殿门关上,朱厚照才现出满脸不舍,从袖中取荷包,解开系绳,将最后一块豆糕送进嘴里。
杨先生说的对,他登基不久,立足未稳,朝堂内宫多少双眼睛看着,做事不能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日子长了,等他能和太宗皇帝一样,上马打仗,下马得百官拜服,才能脱去几分桎梏。
吃下豆糕,朱厚照摸摸肚子。
不到饭点,肚子却开始咕噜噜叫。
再让御膳房送两盘糕点?
瞅一眼滴漏,距离正膳还有一段时间,肚子叫得更响。
自明日开始,京官开始休沐。即便要讽谏,也得等到五日后升殿。债多了不愁,管他呢!
“来人!”
到底是杨瓒教育出的“学生”,对言官喷口水的态度,出奇的一致。
偏殿中,杨瓒上过药,伤处一片清凉,顿觉舒服许多。
谢过张永,整理好官袍,正打算见过天子,离宫回府。刚迈出两步,殿门即被推开,朱厚照换上盘龙常服,身后跟着两名手提食盒的中官,大步走进。
“杨先生无碍了?”
“回陛下,臣无碍。”
“那就好。”
中官放下食盒,退出殿门。
朱厚照半点不讲究,打开盒盖,取出两盘点心,一盘自己捧着,一盘递给杨瓒。
“杨先生受了伤,多吃些。”
“谢陛下。”
杨瓒拱手,被朱厚照硬拉到桌旁坐下。
“下次朕再犯错,杨先生不要打自己,多疼。”
杨瓒:“……”
“也不能打朕!”
杨瓒:“……”
“等刘伴伴回来,打刘伴伴,他抗揍。”
杨瓒:“……”
他是该高兴,朱厚照不会再像历史中一样,被刘瑾带歪,还是为“抗揍”的的刘公公流几滴同情的眼泪?
寝房内,刘公公趴在榻上,忽觉脊背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