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萝汗颜,她往常总跟着她爹举杯邀明月,喝酒也是个乐趣,昨晚主要是喝嗨了。懒得解释,直接起身去沐浴了,已经想通了的她,哪儿还有别的烦心事。
唯一担忧的吧,就是进宫后,会不会被卫明贞当做报复对象?想想都觉得挺可怕!
更衣梳妆的时候,白萝不巧看见了脖颈间红肿了一块,凑在水镜前仔细看了看,好像是被什么咬了似的,刚好就在锁骨处,伸手揉了揉,也没有其他感觉,便不在意了。
行大礼的前十天,白萝被内务殿的人接送到了历代皇后或太子妃习礼的凤储宫,老实学习宫廷礼仪去了,那地方都是些宫里的老人,从行礼到吃饭,样样都是规矩。
也是那一天,楚聿安的和顾吉祥的书信送到了她手里,惯来视她唯一的阿爹,自然是又气愤又心疼,字里行间却压制的难受,看的白萝又能脑补他一人蹲在后院孤单对月的模样。
至于顾吉祥的书信,就有些长了。逐字逐句看完后,白萝的眼睛都涩涩的,坐在石阶上望着天边明月,发现今夜的月牙格外扭曲,而且还会动。
枕着书信躺了下去,曾经行军时,好几次顾吉祥都跟着她,夜了就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河,说着话热闹极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这片没有边关亮的星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在白萝之前,不下九位太子妃和王君在这习过礼,翻翻史书,历朝中还没这么频繁的册封过太子妃呢。大抵是受了之前几位太子早逝的影响,白萝这次的习礼是格外简单。
大抵是都觉得她这太子妃也长久不了吧……
她也乐得自在,略微记了些事儿,便虚度了几日。按着规矩,大婚之前,她要为太子亲手编织鸳鸯同心结,以象征夫妻和睦,宫里送来了好几块鸳鸯形的血玉。
“劳世女再看清楚些,您搭错方向了。”
对面的中年女子是皇帝遣来的姚尚宫,不愧是天子身边的老人,白萝这都第十五次换错了线,她依然是冷静自若的提醒着。
白萝哪做过这东西,从小到大拿的最多的不是长剑就是砍刀,没事还挥舞着小皮鞭去骑马,头一次缕这么多线,还要变成一个结,简直了……
“世女若是再不静心,还是去檀池里看看鸳鸯换换气儿吧。
凤储宫的檀池鸳鸯是家喻户晓,各式的传说大都会提到这个地方,有名的神秘禁地。坐在石台上,白萝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书中记载的这东西阴阳互持,可轮到她这,情况大不同了。
风静而无声,远处茂密竹林突然传来几声轻响,一般人还不易察觉,可白萝却注意到了,闭眼静心再听,果不其然是脚步,急而凶!
有刺客!
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清月剑,却发现已经很久不曾带着了,只得取了荷包,将银针尽数掏出,再第一个黑衣人出现之时,双指灌力便甩了出去。
“唔!”
男人抱着手臂疼呼后退,大抵是看出了门道,几个黑衣人一点脚,便腾空而起,玄铁镖直朝白萝掷来,夹着寒光,被白萝不慌不乱的躲开了。敌众我寡的架势,很快形成了包围圈,瞧着十来个黑衣人,白萝明确感觉到这些人的浑厚内力。
凤储宫这地方,选址时,便近于京郊,偏僻而宽阔,平日里的守卫也不多。所以接下来,只怕是一场恶战了。
“叮!”
三支银针均被一黑衣人用剑挡掉,却听他用剑指着白萝说道:“大家小心,这女人颇为厉害,一起上!杀了她替二组的兄弟们报仇!”
然后还真就不讲江湖道义了,群殴起之,白萝霎时兴奋的摆起架势,凡近身者,都被她的霹雳掌拍飞不知多远,正是兴起时,从几方便是一堆暗器袭来,杀了刺客一个措手不及。
瞧着落在脚边,充当暗器的银裸子,白萝就汗颜了。
一时间,难分上下,黑衣人只能率先愤怒撤退了。就近,白萝扯下一人的面纱,果不其然便是嬉皮笑脸的白小朵,然后便是大亮和她从剑州带来的几个心腹。
“你们怎么来了?”
还是白小朵先掏了怀中的书信,边递给白萝,边说道:“是老爷说的,所以我们就一直埋伏在边上,没想到还真有人敢来!”
手中只是薄纸一张,却写着她爹的隐隐担忧,早就猜到会有人对她不利,却又没在给她的家书上说,这又是为何……
“趁着没人来,把这里收拾下,不要声张。”
难得被人惦记上小命,杀手都到了跟前,白萝决定要好好玩一把。
“小姐,你快瞧这个!”蹲在地上正翻来覆去检查的白小朵惊呼了一声,捻着黑衣人的衣襟一角,便忙唤了白萝。
白萝细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标志,黑灰色的线刺成一只飞鹰,掩在襟口,霸气极了。又去翻了其余几具黑衣尸体的衣襟,毫不意外的发现同一个位置,同样标记。
“咦,这还是个牌子货?”
白小朵忙挥手,解释道:“小姐你不知道,我听说宫里那批刺杀公主的人,衣服上也有这东西。”
“看来这幕后主使之人,心还挺大。”
磨蹭着下颚,白萝虚目揣测,这些人是先杀卫明贞不成,才转来杀她的,看吧,还没大婚,这刺客就招来了,以后还得了,难怪皇帝说是任重道远。
第31章
大卫胤帝十九年,六月三,盛夏日里,帝之八皇女,册封太子临朝监国,荣国公府世女白萝,择为太子妃,大典在即,史册始记。这一日,注定成为轰动一时的大事件,直到后世均是广为流传。
凤储宫打夜前开始,便是灯火不息,红彩靡靡,往来宫人匆忙窃窃,凌晨时分就要准备着伺候白萝入汤池沐浴,换吉服,梳礼首。
好在白萝前一天补好了眠,披着薄纱随宫人进入了凤储宫最大的汤池,踩着花瓣慢慢走下还飘着袅袅烟雾的池子,两只手依旧不松开披肩的薄纱,瞧着岸边跪了几排的宫人,就甚是不自在。
依着要求在里面泡了半个时辰,不时撒进来的香料,熏的她是昏昏欲睡。突然,半边的一个老宫人抱着一卷黄绸开始念话,语速虽慢,却都是生僻字语,白萝听了个大概,无非是些吉语。
沐浴完罢,换了一身刺凤薄纱裙衫,瞧着挂在身上的大红龙凤肚兜,白萝的脸是红了又红,身后的宫人轻曼的替她系好了摇着流苏的带子。
内殿衣橱隔间的红布被几人合力掀开,传闻数十国手绣娘赶工的吉服,就一尘不染的挂在架子上。绯红鎏金九翅飞凤吉服,黄白交加的九层单衣外是广袖长尾凤袍。锦绥压在八宝玉带下,带着同心流苏微微摇曳,章之华美。
“可以开始更衣了。”
姚尚宫看好的时刻,方唤了宫人开始,着衣这大工程,天擦亮时,才完罢。穿着累珠的金凤宫鞋,白萝动作都慢了好几拍,宫人扶着坐在镜前,才缓了口气儿。
“真阳长公主来了,可以开始梳妆了。”
真阳长公主,当今圣上之亲姑母,在鸿安贵圈里,其地位远在镇海王一流之上。大卫朝若是女子外嫁时,都将由德高望重的女人来戴最后一支簪子,才能显示其重视,未想皇帝居然请来了真阳长公主,白萝一时有些忐然。
因着是戴凤冠,不用梳高髻,节约了不少时间,天大亮时,真阳公主便进来为她带上了最后一支凤头长簪,还顺手替她理了理凤冠上的珍珠流苏。
“瞧你这丫头,生的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