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坡比上坡更难走,十几分钟后,牛车才驶入村庄。
顾眷看到一户人家门口的树上拴着三匹眼熟的马,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郭健文跳下车,“都下来,搬行李。”
梁云堂先一步进村,不一会儿领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过来。这是归义村的村长叫李义昌。李义昌得知梁云堂一行人是来村里免费给村民们看病的,非常高兴,把众人安排在村民李大强家里住。李大强是他的弟弟,他们一家人都在外地打工,走之前把钥匙给了他,他每隔三五天会过来打扫卫生。
李大强家的房子是前两年才新盖的,几间砖瓦房,墙壁修得很平整,刷了石灰,地面也是水泥地面,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家具应该是找木匠做的,只打磨了,没有刷油漆,同样是崭新的。
一间正堂和四间耳房的布局,还有一个大院子,够顾眷一行八个人住,但必须得两人合住一个房间。村长估计是知道城里来的孩子讲究,主动给他们借来了几张床和几套新被褥,合住一个房间的人不必合用一张床。梁云堂和郭健文住一间房;吴愚和方灵灵合住;程峰和靳猛合住;顾眷则和周栋合住。
席琅大概是早料到宿舍条件不会太好,在顾眷的行李箱里放了新被套、新床单和新枕套。顾眷拿出来套在村长借来的被子和枕头上。
行李依旧留在行李箱里,需要用时再拿。
都收拾好后,众人在堂屋集合。
村长还没走,对他们说如果缺什么可以和他说,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方灵灵扫了一眼简陋的庭院,“有洗澡的地方吗?”
村长指了指院子角落里的一间小屋,“洗澡你们得自己烧水,那间小屋就是洗澡间,地面淋了水泥,洗澡方便得很。对了,我们村只有一口水井,而且水井的出水量不多,只有上午才有水。你们别忘了每天早上去打水,多打些,存在水缸里。这个时候井里已经没水了,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挑些过来把水缸装满。还有,我们村没有通电,晚上你们最好早点做饭。”
缺水也就算了,还没有电?几个学生难以置信地瞪着眼,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话可说。
顾眷此时恨不得老头能立即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好好地亲几口。出发前的晚上,老头往他的行李箱里塞了十块充满电的电池,他还笑话老头太夸张了,没想到这就能派上用场了。
村长又指着洗澡间斜对面的另一间小屋,“那里是灶屋,柴禾、面粉什么的都有,你们可以自己做饭。一会儿我再让人给你们送一些菜过来。”
梁云堂忙道:“行,多谢村长。不过,我们不能白用你们的面和菜,就按照你们这儿的物价,我们花钱买。”
村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用。我们村基本都是自给自足,平常没什么大师也不会出去,给我们钱我们也没地方花。”
“那怎么行?”梁云堂不同意,“我们一共八个人,不能白吃白喝。”
村长道:“你们免费给我们看病,怎么能是白吃白喝咧?要不这样,如果你们实在过意不去,有时间就教我们村的小娃子认两个字就行了。真不必给钱,就算你们给了也没有人会要的。”
梁云堂只好作罢。
“村长,我看见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外地人来村里,您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吗?”顾眷问。
村长道:“说是来拍一些特别的照片,要参加什么……摄影大赛?我也不清楚。”
“他们会在这里住多久?”顾眷又问。
村长道:“说是四五天。”
打听不出有用的消息,顾眷没有再问。
“村长,我们手机要是没电了,去哪儿充电?”程峰不抱希望地问。
村长抱歉地笑了笑,“没地方充电,你们省着点儿用吧。”
众人无奈。
送走村长后,郭健文让大家去休息,并安排吴愚和方灵灵五点做饭。
程峰几个男生大咧咧地就回房睡觉去了。
吴愚和方灵灵非常不适应陌生的环境,毫无睡意,在堂屋里干坐着。
顾眷问吴愚,“师姐,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在村子里转转?”他很介意那三个修士的目的,想去村口看看,一个人过去有些显眼,带上吴愚可以打掩护。
吴愚站起身,“也好,走吧。”
屋里就剩方灵灵一个女生,她很不自在,“我也一起去吧。”
顾眷无所谓地点点头,三人一起出门。
这个村庄四面都是高山,山上光秃秃的,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树和一些荆棘,连青草都少见。给人的第一印象只有“荒凉”两个字。村里也没几颗大树,草垛边倒是有几棵苹果树顽强地生长着,上面的苹果已经泛了红。房舍多是土砖砌成,只有三两家是红砖瓦房。家家户户都是小门小窗,让没有习惯的人觉得有些压抑。
走到村东口,顾眷看到那三匹马还在,灵识悄然探进去,看见三个修士站在堂屋里说话。也偷听了一会儿,他们一直在谈论这个村多么落后和贫穷。没听到有价值的内容,只能作罢。
“真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没有信号!”方灵灵吃惊地埋怨,手中拿着手机上下移动。
这时,草垛子后面走出两个小孩,一个是六七岁的小姑娘,头上绑着两个羊角辫;一个是四五岁的小男孩。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有好几个补丁,脚上穿的是布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然却好奇地看着他们,不敢走近。
“不会吧?”吴愚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某动不是声称信号覆盖全国吗?”
“今天我还没给我爸妈打电话呢。吴愚,不如我们去山上试试?”方灵灵道。
吴愚看了一眼村后的山,俏皮地朝顾眷眨眨眼,“师弟,陪我们一起去吧。”村后的山还有一段距离,在陌生的地方,她不敢乱走。
顾眷点点头,“先回去给老师留个字条。”
回到暂住的地方,其余人都已睡着。
顾眷留了个字条,带着吴愚和方灵灵去山上。因为出远门的缘故,吴愚和方灵灵穿的都是平底鞋,爬起山并不是很困难。顾眷轻松地走在前面,两个女生拉着手跟在后面。
“你师弟真帅,他真的结婚了?”方灵灵小声问吴愚,她始终怀疑顾眷只是为了避免有人纠缠他才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他们学医的都是五年制,大学毕业了基本都是二十三四了,但顾眷看上去最多二十,二十就结婚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是真的,我还见过他的另一半。”吴愚半开玩笑地道,“人家两人感情好着呢,你可别喜欢上他喔!”
方灵灵脸一红,在她的胳膊上揪了一下,“你别胡说。咦,地上怎么这么多虫子……好恶心!”她惊呼一声,脚步慌忙,险些跌坐在地上。
吴愚低头一看,也险些跳起来,鞋底在野草上猛蹭,“啊啊,怎么这么多多脚虫!恶心死啦!”
两人看向顾眷,发现他早就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地面,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感到不解。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铅笔大小的孔洞,孔洞旁边,黑色的多脚虫还有蚂蚁已经死去,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连成一条线向远处延伸,远望去就像数条野火烧出的黑色痕迹。在这些多脚虫的尸体里还夹杂着老鼠或者蛇的尸体,翻着肚皮,肮脏而丑陋。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吴愚脸色有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