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扬看着似乎有些奇怪的傅言卿,有些不解,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主子古井无波,淡然沉静的模样。可是方才说话,虽然依旧冷清,可是总觉得有些不自然。
只是跟着傅言卿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应了声,快速离开。
到了傍晚,傅淮便赶了回来。傅言卿正拿着一卷书,看的入神,见他进来,立刻放下书:“怎样,情况如何?”
听得她语气里有丝急切,傅扬也不耽搁:“主子,京城很平静,裕亲王府似乎已经放弃了搜寻。我遇到了薛大统领,和他见了面,他说最近皇帝派七殿下去筹集军饷去了,想来无暇□□。”
“那其他人呢?”
傅扬微愣,接着道:“四皇子最近和七皇女有些针锋相对,之前因为当殿发生争执,被关了禁闭。其他几位却是没多大动静,至于那个存在感有些弱的九殿下,说是病了,这两日并未上朝。”
“病了?”傅言卿脸色微变,语调也有些奇怪。
“是,主子,可是有什么不对?”
“无事。”傅言卿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转身道:“傅扬,你们准备一下,明日我们便进京。”
“主子,我们要去找李大人?”傅扬犹豫了一下,继续道:“虽说,李大人同王爷有过过命之交,可是当今陛下对王爷猜忌颇深,李大人又是朝廷重臣,这些年也止于书信往来,万一他……”
傅言卿微微笑了笑:“不错,往日只会蛮干的傅小将,如今也能思虑周全了。”
傅扬脸皮一红:“主子莫要调侃属下了。”
“你说的对,不过我相信父王,他之前同我提到李大人,便猜到我会求助与他。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父王不会这般轻率的。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薛统领我们完全可以信得过,也许可以先让他试探一下,我们再做决断。”
“主子高明!”
第二日一早,傅言卿便同傅扬,落音二人扮作主仆三人,乘辆马车进了京城。
长央大街依旧繁华热闹,商贩店铺都忙的热火朝天,略显喧闹的京城,人来人往,彰显着它难以比拟的兴盛。
上次来,显得有些匆忙,傅言卿坐在马车上,挑起窗帘,静静看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明媚的阳光打下一路阴影,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板上盘绕,兀自朝着薛府而去。
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宅邸有些陈旧,两旁的石狮子也有些剥脱,却是难掩其中威风。傅言卿理了下衣衫,上去对两个冷面守卫微微施了一礼:“两位大哥,烦请通报下薛统领,苏瑾应约前来会见。”
那名兵丁微微扫了她三人一眼,为首的女子一身青色衣裙,未施粉黛的面容算不得惊艳,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双琉璃般的眸子蕴着丝笑意,微微看着他们。身后一男一女站在身后,静默守候,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那眼神示意了另一人,那人随即进了府内。片刻后,一位一身暗黑色武服的威武男子大步走了出来,蓄了一撇胡子,刚毅的脸上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见了傅言卿,他急切的打量了一番,愣了片刻后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小瑾儿,这么多年未见,便从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
“薛叔叔,您还是老样子,依旧是威风不减。”
“哈哈,老咯,哪里比的当年。来来,快进来。”他带着傅言卿进府,随即大声道:“老常,我侄女来了,赶紧吩咐厨房做桌好菜,把我那坛陈年竹叶青开了!”
老常脸上笑眯眯地,小跑着去了。
傅言卿笑意浅浅:“自幼便记得薛叔叔爱酒,这次我特地从家里带了那边酿的雕梅酒,抽空,我让阿杨带给您。”
薛恒听了眼睛都亮了:“小瑾儿,还是你懂我。”
等到后厨备好酒菜,薛恒摒退下人,收了之前随性粗犷的模样,认真道:“小瑾儿,可是准备动手了?”
傅言卿点了点头:“薛叔叔,当今陛下疑心重,父王即使避退至此,这些年,同西南王府私家好的官员大大小小皆被不同程度罢黜。大理州的眼线暗卫,亦是不胜枚举。西境北境迟早会动干戈,骤时,父王还能不能避,我也不知道。”
说罢她微微叹了口气:“而且,说句大不敬之话,当今陛下身子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她记得上一世,景帝在明年春便驾崩了。
“何出此言!”薛恒吃惊地瞪大眼。
“据说陛下这些年沉迷于炼制金丹?”
“不错,据说是七殿下为了医治陛下痼疾,四处寻药,这才请到了仙人。”薛恒皱眉,随即讶然道:“你是说,金丹有问题?”
“生老病死,无人能出其左右。古往今来,帝王侯爵,寄希望于丹药的,可曾有人真正长命百岁过。那种东西,不过是攫取人仅剩的精气,久而服之,无异于饮鸩止渴。”
薛恒点了点头,他虽是粗人,可是有些事情他还是看的清的,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傅言卿:“你和你父王的性子,我是很清楚的,不会觊觎那个位置,那如何能规避西南王府之祸?”
傅言卿秀眉微拧:“帝王之心,最是难测。一旦疑心定下,无论你是退是进,在他眼里都是别有用心。父王虽有心卸甲,可是西南王府不灭,西南王威信便在。西境三十万大军,跟随父王南征北战二十余载,这样的影响力,非死无以为解。”
“那小瑾儿是……准备扶持新帝?”
傅言卿微微点了点头。
第19章
傅言卿微微点了点头,薛恒却是皱眉道:“可是,我观朝中各位皇子皇女,大皇子虽忠厚仁慈,可是这些年因着沈贵妃一事,日益消沉,怕是难。二皇子和四皇子二人亲厚,可是四皇子乖张,二皇子心机太深,他若为帝,西南王处境未必会好。到是七皇女,这么多年,为人处世,温和有礼,谋略胸怀亦是可圈可点,倒是个好人选。不过……小瑾儿你方才提及金丹,意思是?”
“薛叔叔,您可还记得七殿下的母妃是谁?”
薛恒有些奇怪,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乃是前御史大夫萧炳胜的二女儿。”
“萧炳胜的夫人是当时陛下太傅的亲孙女,为人善妒,而萧淑仪是萧大人私自纳妾所生。你说,当初选秀,萧炳胜的嫡长女却因故没能入宫,反而是这个庶女去了?”
薛恒摇了摇头:“这我到是没想过。”
“萧淑仪当上了贵妃,宠冠三宫,便是当年的皇后殿下都难以企及。这样一个身份的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而且她的兄长在她入宫后也是平步青云,你觉得她教出来的孩子,会是个甘于人下的么?”她当年便是被这人骗得透彻!那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信誓旦旦要帮她西南王府摆脱困境,许诺永不对西南王府刀剑相向的人,却是比当初的陛下更狠绝无情。
薛恒看着神色有些低沉的傅言卿,踌躇道:“小瑾儿,你似乎对七殿下有敌意?”
“也许吧,当年在宫里,我和她也算相处了几年,对她的为人还是很了解的。”
薛恒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那时候她还分明是个毛丫头,还能看出别人为人?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厉害的很,他可是比不了。
“那,这都不成,该如何是好?”
傅言卿晃了晃杯子,抿了口酒:“薛叔叔,你莫不是忘了,还有一位呢。”
薛恒瞪大眼,半晌才道:“这……那人可是比大皇子更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