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凌雪珺心头一梗,冷冷说道:“既是顾公子这么怕影响顾家的声誉,雪珺从命便是。”
“那明日辰初时分,我在西门等你。”他看着她,眼中波澜涌动,面上却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凌雪珺从鼻子里应道:“嗯。”
看着顾骞对着自己那张冰块脸,想到他先前在尹氏与凌铉面前那儒雅和善的模样,凌雪珺心里哼道,死顾骞,可真能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好不容易将顾骞这尊冷面佛送走了,凌雪珺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赶紧回到和风院陪母亲和兄长说话。
晚上凌昌谨、凌钰、凌钦父子三人归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好好热闹了一番,才各自散去。
凌雪珺本居在咏荷院的正屋中,知道母亲要来,她前几日便将正屋腾出来收拾好,留给母亲住,自己则住在了旁边的厢房中。不过,今日母亲才来第一天,凌雪珺便撒娇要与母亲一起睡。尹氏也想念凌雪珺得紧,自然一口答应。
晚上,母亲俩躺在榻上。尹氏将女儿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我的小雪珺真的长大了,一转眼都要嫁人了。”
凌雪珺嘟了嘟嘴,说道:“娘亲,我不想嫁人。”
尹氏笑了起来:“说什么傻话呢?姑娘家哪有不出嫁的?何况,你还嫁得这么好!”
凌雪珺抬起眼,犹豫着问道:“娘亲,你真觉得这门亲事好?”
“自然是好啦。”尹氏笑着说道,“娘亲也不瞒你,对六郎,我可是第一眼就看中了的。”
凌雪珺一愣,问道:“你不是今天才见到他吗?怎么会一眼就看中了?”
尹氏伸手在凌雪珺颊上轻轻抚了抚,说道:“我与你三哥送慈元大师去灵觉寺,一进久阳大师的禅房,我便看到了屋中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当时心里就觉得,这孩子长得可真俊,没想到久阳大师一说,才知道他居然就是与你定亲之人,当时可把我高兴坏了。没想到,这么好看的人,就是我女婿!”说到这里,尹氏呵呵地笑了起来,听起来,心情极为舒爽。
凌雪珺幽幽地说道:“娘亲,他真有那么好吗?你可别被他那张脸骗了。”
“娘亲是那么浅薄的人吗?”尹氏嗔道,“知道他要娶我女儿,我能不好好看看他吗?以娘亲看来,六郎不管是待人接物,学识才情都属上品。你三哥交友一向很挑剔,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凌雪珺抿了抿嘴,不说话。
尹氏感慨地说道:“看来,当初让你来京城可真是来对了,不在,你怎么可能结到这么好的亲啊。”
见母亲如此欢喜,凌雪珺只得笑了笑:“娘亲,你觉得好就行了。”
“你觉得不好吗?”尹氏扬眉问道。
“女儿觉得……”凌雪珺顿了顿,笑道,“也是极好。”反正婚事也无走转的余地,不如让母亲安心点。
尹氏笑了起来:“娘亲就知道你肯定会满意这门亲事的。”
“嗯。”凌雪珺点了点头。
“早点睡吧。”尹氏轻声说道,“你明日还要去灵觉寺见慈元大师呢。”
“娘亲也早些睡。”凌雪珺伸出手紧紧搂着母亲。
尹氏将凌雪珺搂在怀里,像小时候那般,用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凌雪珺很快便睡熟了。
次日一早,凌雪珺还在梦中,便听到母亲唤着自己:“雪珺,快起来!该起床了!”
凌雪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天刚亮不久,心里不禁哀号一声:这么早!
尹氏见女儿睁了眼睛,笑道:“动作快些,可别让六郎等久了。”
又是顾骞!凌雪珺心头一叹,只得磨磨蹭蹭地起了身,在尹氏的催促下洗漱完毕,换好衣裳,便坐着马车出了门。
马车上,凌雪珺掀起窗边的帷帘,四处张望了一番。此时天色尚早,也不知道顾骞来了没有。如果自己到了西门他还未来,岂不是自己还要等他?
到了西门,凌雪珺才发觉自己先前想的都是多余的,人家顾六公子已经等在这里了。两人互相行了礼,便一人骑马,一人坐车,一道往灵觉寺而去。
慈元大师看见凌雪珺来,极其欢喜,师徒二人坐在一起,絮絮叼叼说了半晌话,最后还是久阳大师按捺不住,对着慈元大师说道:“慈元师,时候不早了,让两个孩子先下棋吧。”
“对,对!”慈元大师抚须笑道,“差点忘了正事。”
棋盘和棋笥早就摆好了,顾骞与凌雪珺对坐在棋盘两端,而自己与慈元大师坐在棋盘两侧,看着两个孩子举棋对弈。
这是凌雪珺与顾骞第四回对弈了。除了第一回凌雪珺胜了顾骞,第二回和第三回都为平局,如果再赢一局,按规矩便是凌雪珺胜了。今日慈元大师在场,因而,凌雪珺很想赢下这场比试,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可尽管她使尽浑身解数,最终还是与顾骞下成了和棋。
数子之后,顾骞对着凌雪珺行了一礼,笑道:“三姑娘,承让!”
凌雪珺正想起身回礼,没想到慈元大师站起身来,对着久阳大师行了一礼:“久阳师,在下认负。”
久阳大师赶紧回礼:“慈元师何出此言?两个孩子不是下成和棋了吗?何来胜负之说?”
慈元大师扬了扬眉,说道:“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久阳大师怔了怔,然后微笑不语。
凌雪珺不解地看着慈元大师。自己与顾骞明明是平局啊,师父为何要认负?
看出了凌雪珺心中的疑惑,慈元大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来,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雪珺,你要知道,要下出一盘和棋,又要让对方发现不了自己故意在让棋,其实比赢下一盘棋还难了许多啊!而且顾公子还一连与你下了三盘这样的和棋,你说他的棋艺是在你之上,还是之下?”
听了慈元大师的话,凌雪珺愣了半晌,说道:“师父的意思是,顾骞是故意让我的?”
慈元大师点了点头。
此时,凌雪珺觉得难堪到了极点,转过脸,对着顾骞质问道:“顾公子,你故意让我的棋,是看不起我么?”
见自己的把戏被慈元大师戳穿,顾骞也不好再否认,却也不能承认是自己看不起凌雪珺,赶紧说道:“当然不是。”
“那是为何?”凌雪珺追问道。
顾骞默了默,然后说道:“其实我难得碰到像三姑娘这么强劲地对手,便想与三姑娘多下几盘棋,可三姑娘似乎不愿意与我下棋,无奈之下,我才出此下策,只是想与三姑娘多交手几回。”
这理由自己要是会信的话,才真是白痴了!
凌雪珺拿眼睛楞着顾骞,问道:“那我们第一回下棋的时候,就是我赢你那次,你是不是也是故意让我的。”
“那倒不是。”顾骞赶紧说道,“那一回我是第一回与姑娘下棋,没摸到姑娘下棋的套路,才会输的,但我那回真没让你。”